“放肆,你一个汉人使者竟敢在鲜卑王帐内大放厥词,我就该说你勇气可嘉好呢?还是不知死活好呢?”魁斗的弟弟步度根当即出声训斥道。孙乾闻言不慌不忙的看向对方施礼道:“敢问大人高姓大名?”“鲜卑单于麾下,右贤王步度根!”步度根挺胸昂头,满脸倨傲之色。“原来是右贤王大人,失敬失敬!不过依外臣看来,右贤王大人还是该多去战场上历练一番才好,不去也没关系,东鲜卑的素利一部正在被我军清算,听说素利本人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右贤王大人不妨去打探一下消息,毕竟只有切身体会一番,方知曹军是否可惧!”孙乾阴阳怪气的微笑道,摆明了是在嘲讽步度根声名不显,还把参与了辽东战役的素利部落拿出来说事,揭对方的伤疤。“混蛋,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步度根闻言杀气毕露,满脸怒容。很明显是听明白了孙乾话中所指。“当然敢杀!这数百年来,死在胡人手中的汉人还少吗?孙乾虽非武人,更非曹军主力。但孙乾还是个男人,曹军中类似孙乾这般男儿如大江之鲤,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来,有种你就砍了某,某但凡皱一下眉头,便空负这七尺之躯!某倒要看看,尔等日后打算如何向曹军交代!如何向上将军交代!来!”脾气上来的孙乾选择硬刚,当即便与步度根针锋相对,并且还把脖子往前伸出两寸,示意对方出刀。唉,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弱国无外交啊,但凡使者有胆子敢在对方的地盘上撒野,那都是背靠着大树,心里有底气。遥想当年孙乾跟着刘备惶惶如丧家之犬般四处乞讨,与今日相比还真是天差地别。这就说明不是人不行,而是兜里没钱,他真硬气不起来啊!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鲜卑左谷蠡王轲比能出言缓和道:“阁下此行是为了求和停战,如此咄咄逼人又如何能达成所愿?齐将军恐怕也不会乐见此情此景吧!”“敢问这位大人是?”孙乾转头看向对方。“在下鲜卑轲比能!”原来他就是轲比能,上将军曾交代过我,说鲜卑当代人杰中只有轲比能一人实至名归,没想到他也在这,看来我要小心一些了!孙乾收起狂妄微笑道:“原来是轲比能大人,上将军对您可是赞誉有加,外臣出行时特意嘱咐外臣,如若轲比能大人愿降,上将军将亲赴雁门关相迎。如若轲比能大人来访,上将军必出城十里相接。”孙乾这话听着不错,但在这个场合上说出来很明显是有挑拨离间之意。这不,鲜卑单于魁斗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齐将军威名震天下,难道还对鲜卑各部有所了解?外使不妨仔细说说!”“那外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单于既然知道齐将军威震天下,想必更知道齐将军拥有一双可看透世间的慧眼。上将军曾言,鲜卑之地虽大,然鲜卑之人却不足为惧。为何?因为落后!鲜卑人空守宝山而不自知,那又如何能与大汉一决高下呢?国家国家,有家方有国,民生才是根本,民富则国强,民穷则国弱。弱国与强国相争,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飞蛾扑火罢了!”孙乾学着齐子原的神态朗声道。“空守宝山而不自知?鲜卑之地有何宝山?”魁斗连忙问道。王帐内的三名鲜卑重臣亦是同时注目而来,他们同样心有好奇。“上将军有言,鲜卑虽处塞外,然其地可谓得天独厚。北地大部属平原地形,还有小部高原与丘陵,这样的地势可以使大量天灾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仅此一点便能让当地百姓的肩上减轻很多负担。北地虽寒,然地大物博,山中有矿石,林中有草药,草原有骏马,若能善加利用,何愁不能富国强民?北民虽苦,但那只是因为北地之民不懂得如何对手中资源加以利用,各部首领只知剥削部众却从不考虑为部众谋福祉,北民安能不苦?仅观以上三点便可知晓,北民绝无出头之日!”孙乾摇头惋惜道。平原?丘陵?高原?啥意思?矿石?草药?骏马?这我倒是知道,但我们也没发现它们有何特别之处啊!为部众谋福祉?我们怎么没为部众谋福,多回故土不是为部众谋福吗?众人心想。“还请孙大人详解!”魁斗再次出言问道,颇有些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架势。“所谓平原,丘陵,高原地形,就是说这样的地势相对平坦,无论水灾、火灾、还是地动均无法伤其筋骨,唯有风暴较为致命,这还是因为北地空旷,没有多少遮挡之物所致。欲绝此祸,当筑城以安民,种树以抵御,如此便可将贫瘠之地变成绿洲家园。其二,北地物博,然百姓却不知如何利用,就拿最简单的来说,兵器,鲜卑人与汉人同样打造兵器,那为何鲜卑人打造的兵器无论外形还是坚韧程度都不如汉人打造的兵器?因为文化!汉人煅器数千年,锻器大师数不胜数,这么长时间的积累方才造就今日之辉煌,这便是底蕴。而同样的底蕴还显示在各行各业之中,有了农桑,我们可以不用在为填饱肚子而发愁。有了丝绸,我们可以穿戴精美的服侍。有了厨师,我们可以享用可口的佳肴。有了医者,我们可以应对诸多疑难杂症等等等等。同样的东西在我们手中与在鲜卑人手中用处可谓天差地别,这便是底蕴。而无论是鲜卑部落还是其余胡人部落,各部首领只知好勇斗狠,这里抢一点,那里再去劫一些,根本不知为何而战。如此又与那些打家劫舍的强盗有何却别?难道这还不能引起单于的深思吗?”孙乾侃侃而谈道。,!厉害,几句话便把胡人的现状描述的栩栩如生,这孙乾还真是个人才,怪不得齐林会让他出使鲜卑。魁斗赞叹道:“孙大人果然高论,不知孙大人可愿相助本王?只要大人愿意,无论官职、女人、还是钱财,本王皆双手奉上。”“哈哈哈哈”孙乾大笑一会才出声道:“孙乾之才相比于上将军乃尘埃相比皓月,方才之论亦是上将军所言,所以孙乾对上将军翻手灭鲜卑之论亦是很有信心。而单于所求之才乃上将军,非孙乾也!”这齐林到底是何等人物?如此惊世之才竟然是个汉人,我鲜卑部众之中为何就没有一个这样的人才?苍天不公啊!魁斗叹气道:“孙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在本王部落中多住几日,看看我们鲜卑的美人与美酒与汉人相比孰优孰劣。”“谢单于美意,外臣住上一年半载亦是无妨,就怕上将军那边等急了,万一在闹出什么误会岂非不美!外臣告退!”孙乾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王帐,他的意思很清楚,商量可以,但别太久。其实这是齐子原早就告诉过他的谈判之法,主要就是把自己归拢到施恩者一类,也就是说,我攻打你不是为了占有你的土地,而是帮助你进步,从而走向更美好的生活,你这非但不投降,反而还聚兵抵抗,这不是不识好人心嘛!总之就是要抢占道德制高点,将武力入侵美化一番。其次就是震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很了解你,别跟我耍什么幺蛾子,那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孙乾走后,上一刻还怒不可遏的步度根立刻恢复冷静,转而忧虑重重道:“王兄,看来齐林是把目光瞄向了我们,沙场交战,我族可未必是曹军的对手!”果然,人都有两副面孔,亲眼看到的可不一定就是真的。“齐林善谋,曹军善战,正面交战,鲜卑各部确实胜算不大,今番又听到那孙乾高谈阔论,我族恐真有灭族之危。大王,此战不能打!”轲比能皱眉沉声道,同样不主张开战。“你二人一个是本王的亲弟弟,一个是本王信赖有加的心腹大臣,结果战事还未起,你们两个竟然同时惧战,难道我鲜卑无能人了吗?啊?”魁斗被气个够呛,当场咆哮起来。“王兄,战事若起,那对鲜卑才是灭顶之灾。大兄别忘了,我族之所以陈兵边境,主要原因是赤积木力那群人在雁门制造内乱,使曹军后方不稳,如此方有里应外合之谋,否则我鲜卑各部连田豫都打的十分艰难,又何况齐林亲至呢?如果他真的将曹军主力都用在鲜卑之地,那胡人各族是否能胜我不知道,但我鲜卑一定会亡,最好的结果也是元气大伤后逃入其他势力境内苟活,还要时刻提防他们的吞并,那我鲜卑才是真的完了啊大兄!”步度根苦苦相劝,摆事实,讲道理,说的都是实在话,也是老成之言。这就是忠言逆耳啊,关系不到位谁跟你说这么多,死不死关人家啥事,所以遇到这样的人应该学会珍惜,切记,忍让不是珍惜!“依你之见,我族还不如直接投降曹军算了!反正都打不赢,一年后灭族与现在灭族又有何区别?”魁斗没好气道。“王兄,这区别可大了!现今齐林内忧外患,虽在场面上不落下风,但他很明显是不想用出全力来对付我们,否则他又何需派使者来此呢?而我们要做的只是低头,如此便能将他的目光转移到别处,这又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和谈嘛,那完全可以慢慢来,反正急的又不是我们,说不定我们还能提前把那些利国利民的汉人底蕴拿过来,小弟觉得那曹军使者方才之言不无道理!”步度根笑容满面,鲜卑未来的昌盛繁荣让他光想想便觉得兴奋不已。“有理、有理,可是那曹军使者会答应我们的要求吗?”魁斗也来了兴趣。“曹军可遣使来鲜卑,我们亦可派使者去见一见那个齐林,也能探探他的虚实。”步度根适时提出建议。“如此甚好,到时候不光这些汉人底蕴,就连我族所需的粮草、军械等物也可以多要一些,给不给先不说,总之先谈着。不过该派何人出使才合适呢?”魁斗问道。“愚弟以为,既然那齐林对轲比能大人盛赞有加,不妨让他前去谈判,也算是给足了他齐林的面子。”“嗯!”魁斗稍微犹豫一下便对着轲比能问了起来:“轲比能,你可愿出使大汉?”你都做出决定了还问我?我能不去吗?轲比能满肚子苦水的应声道:“下官愿往!”“哈哈哈”魁斗狂笑道:“好,谁说我鲜卑无人才?轲比能爱卿便是我鲜卑的人才,你此行也不用急着回来,好好与齐林就和谈一事仔细商讨,汉人心眼多,你可不要被他们给轻易蒙蔽住喽!”“下官谨记大王之命!”“好!”魁斗满意道:“下去准备吧,过两日便随曹使一同前往雁门!”“下官领命!”轲比能离开后,大眼珠子乱转的步度根立刻笑道:“王兄英明,那赤积木力本就一直与骞曼纠缠不清,隐隐有支持其夺位之想,如今骞曼身处前线,一旦得势,其恐怕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我们兄弟二人。这下好了,如果王兄能在与齐林的和谈中占些便宜,那族人必定对王兄更加信赖,骞曼他再也别想有出头之日!”“唉!”魁斗叹气道:“理是这个理,但曹军那个齐林也是一头猛虎,稍不留心便有可能命丧其手,与之相比,骞曼反而不足为虑,只是现在非战之时啊!对了,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如何了?”“王兄放心,一切皆按部就班,最多半年便可准备妥当!”步度根回道。魁斗闻言向后一躺,随即双目放空,心想,只要再坚持半年,所有的荣耀都会归来,以后再也不用为这些琐事烦心了,只要再坚持半年,鲜卑一族必将荣华加身,万事享乐!只要半年!:()纵横与连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