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死不足惜,但是我不想你脏了我的手,只要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就放你走。”陆景原挽了挽袖口,放下手机,又给了米庆一次说实话的机会。米庆能看出陆景原的愤怒,他就算跟陆海鸣关系再好,也不会为了替他遮掩,甘心让陆景原打残或打死。他权衡了一下,这些事原本就是陆家的事,他只是在中间穿针引线了,跟他关联并不大,没必要冒险。他无辜的看向陆景原,一边说话,一边叹气,“你爸爸老早就知道自己有肾病了,他收养小川,就是为了等哪天病重了,能给他换肾。景原,你好好想想,你爸爸嘴上说要给小川资产,要给小川别墅,可他真的落实过吗?你家的房子有一套写了小川的名字吗?公司的股份他也只给你,给过小川吗?除了衣食住行,他给过小川很多零花钱吗?像纵容你一样纵容过他吗?他就能骗骗你这种傻孩子,也就你能相信他是无条件的对小川好,别的我不说了,他又何止做过这一件缺德事?小川的事我都跟你说了,别的缺德事,你自己去问他吧,我不能说了。”陆景原听完米庆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耳畔忽然响起了父亲的声音,那个声音沉稳又有力量,从小伴随着他长大:景原,男孩子不能怕黑,要勇敢。这次露营,你一个人睡帐篷吧,爸爸在你旁边守着。他突然想起七岁时,暑天被爸爸拉去露营的场景。他小时候的性格就很好,天生的宽容度比较高,上幼儿园时,别的小朋友夺了他的玩具,他也不计较,从不爱与人争执。陆海鸣问过他,你为什么不敢把玩具抢回来?他答,可能是那个同学没有玩过吧,我愿意让给他玩,反正家里还有很多呢!陆海鸣对他这种柔和的性格,不太满意。他一直觉得男孩子应该要强一点,所以,后来的每一年暑假,只要学校一放假,他就会带着陆景原去露营,骑马,打枪。陆海鸣对他寄予厚望,他们每次出行,每挑战一个陆景原不敢玩的项目,陆海鸣都会站在儿子的身后,扶着他的腰教他怎么骑马,握着他的手教他怎么射击。露营时,明面上说要让他一个人睡,可等他真的躺到了帐篷里,陆海鸣又辗转难眠了,每隔十分钟都去陆景原那边查看他睡着了没有,一直等到孩子完全熟睡后,自己才会安心的入睡。陆景原爸爸是朋友圈里的模范爸爸,小时候的欧阳枫对此羡慕不已。他常跟陆景原说,你爸妈对你真好,我做什么都没人管。欧阳枫是落寞的,孤独的,随着年龄增长,他的性格愈发让人捉摸不定,若即若离。热情时,跟朋友们粘在一起说长道短,不高兴时,说走就走,不分场合,手机一关,找不到人。陆景原就不同了,他是从小被爱滋养长大的孩子,性格柔和,人缘也很好,被爸妈像奇珍异草一样浇灌着,好像这人世间的美好,都如数落到了他的身上。陆景原恍惚间,米庆使劲蹬了一下腿,闹出了一点动静,“景原,你别不说话呀!你这副表情怪吓人的!这些事可都是你让我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放你?我为什么要放你?”陆景原冷冷一笑,也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此时,他的心非常凌乱,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米庆的话,去质疑对自己那么好的爸爸。“你说的话我就一定要信吗?你说的话,就一定是我爸爸的本意吗?就算真如你所说,我爸爸真的生病了,想找肾源,他为什么非要小川不可?为什么不找别人?我真的无法相信,他能对小川下手?就算他平时对我好,对小川偏心一点,可我相信他绝对不会要小川的命!抱歉,我不想听你说话了,你还是跟桃子说一说你们家的事吧!”陆景原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不想再听这件事了,或者说,他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爸爸也好,小川也好,他都不管了。米庆见陆景原选择性的回避了话题,又不肯放自己走,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景原,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要说的都跟你说了,你又不想放我走,你几个意思?”陆景原疲惫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米桃,语气恢复了柔和,“桃子,你跟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聊聊吧,你想放他就放,你不想放他就不放,保镖就在门口,你想揍他就喊人过来,别自己打,会把手打疼的。”说完,往沙发贵妃位上一躺,看似是闭目养神,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不能平静。米桃对这个爸爸真没什么好说的,要说找他的目的,就是去自己母亲的墓前道歉。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狼狈的米庆说,“你如果还有良心,就去我妈坟前磕头认错吧,别的……我不追究了。”米庆听后,像公鸡炸毛一样,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你说什么?让我磕头认错?让我跟一个搞破鞋的女人磕头认错?我打死也不去,我丢不起那人!我不怕告诉你,我现在的媳妇在c市也是一号人物,你们敢这么羞辱我,她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你别以为有陆家给你撑腰我就怕你,我也不是好惹的!桃子,你放爸爸走吧,我不报警,更不想伤害你。但是,你如果到天黑还不放我走,我媳妇就会找我了,到时候,她一定会报警救我,你跟景原想脱身都难了。”,!米庆连说带吓,又是一顿迷雾弹。他现在只想快点脱身,万一被现在的媳妇知道他一直在欺骗婚姻,回家后他就死定了!还有陆海鸣,如果知道他已经出卖了自己,他在c市真就没有容身之地了!米桃才没那么傻,她这个爸爸说的话,总是那么云雾昭昭,乍一听好像得罪不起,可仔细一听,就能戳破他这个纸老虎,“你老婆就那么厉害,女儿也不让见爹了吗?对了,她知道你有我这个女儿吗?你有没有跟她提过我?她怎么说也是我的后妈,等她一会儿来找你了,我得准备好饭菜款待。”“桃子,你心眼儿真多,真是随爹了!我不跟你叨叨了,我也要安静一会儿,等她找来,你自己应对吧。”米庆闭上眼时,又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米桃一眼,看她依然面带微笑,不为所动,自己先慌了。万一等到天黑,艳姐找他该怎么办?他又要怎么说?如果答应跟米桃回去,在她妈妈坟前磕头认错,他心里又虚,怕看见家乡的故人们,万一被人知道他当年是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女,他在老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那可是一辈子背一个陈世美的骂名!万一再让艳姐知道,把他扫地出门可怎么办?还不如让别人以为他死了,他不露面才是最正确的。“桃子,你听爸说,我现在手里有点钱,可以给你几十万,就当补你们母女这些年的生活费了!我知道,你不稀罕钱,你就把那些钱买成冥币给你妈妈烧了吧。一年烧不完就两年,两年烧不完就是十年,我知道她这辈子过的苦,所以这些钱,就算我补偿给她的,让她在地下也能好过些。”米庆装腔作势的掉了几滴眼泪,想用钱买安宁。“几十万?你以为几十万就能填平我妈这辈子所受的苦了吗?真是痴人说梦。”米庆不说补偿钱还好,一说要补偿钱,米桃更来气,甚至是心疼,“我妈妈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你走后,她一个人带着我,又干农活又干家务,我为了给妈妈分担家务,才六七岁就学会洗碗做饭了,别的孩子放学回家后都在跳皮筋,踢毽子,妈妈喊一声回家吃饭,他们就都像小鸟一样飞了回去。而我呢?下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后山捡柴火,再将柴火背回家烧火做饭。我当时年纪小,掌握不好火候,有一次续火续的太大,差点把房子烧了!我那时是多么的无助,可爸妈都不在我身边,我只好求邻居帮忙扑火,自己也差点被烧伤。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不,烧火做饭只是刚刚开始,我每次在家做好饭之后,都不敢自己先吃,怕把饭菜折腾凉了!不管多晚,我都会等妈妈回来才吃饭。她实在太辛苦,家里、田里全都是她一个人在忙碌,从早忙到晚,累的她一身病痛,腰肌劳损都累出来了。可她呢?晚上好不容易有一点休息时间,却不早点睡觉,非要给你这个烂人做棉鞋。她那时带着一脸希望跟我说,你爸就快回来了,等天冷了,地上冻了,城市的工地都放工之后,他就会跟着回来了,我要快点给他做双棉鞋穿……”说到此处,满眼泪花。米桃摸了一把眼睛。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很酸涩。“你那时,正在城市里跟新媳妇风流快活吧?又怎么会知道我妈是怎么度过的?我妈等了你两年多,可你一次没回来过。以往逢年过节前,她都会站在家门口张望,但是两年后,她就不望了。你知道她过年时在干什么吗?别人家团团圆圆,她在屋里哭。后来,又到了一年春耕时节,她也不再是一个人劳作了,她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叔叔来帮她干农活。叔叔白天帮忙下地干活儿,晚上就会被妈妈带回家,带到自己的炕上。从你走后,两年多了,我第一次听见妈妈笑。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她烧掉了亲手为你做的棉鞋,她跟我说,你这辈子不会再回来了。”米桃回忆着当年让她记忆深刻的事情,那些残存的记忆,就像是一面破摔的镜子,映照着真实发生过的,残破痛苦的过去。“妈妈怀孕后,连大门都不敢出了,她被千夫所指时,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孩子是他的。妈妈送走小川时是多么的心痛无奈,这些,你也都看不到吧?也对,你怎么会看的到呢?你那时在城市里宏飞腾达,锦衣玉食,牢牢靠着你的摇钱树,连老家的大门在哪里都记不得了。你赐给了她这样痛苦的人生,你觉得拿几十万就能弥补吗?我告诉你,几百万,几千万都不行。”此时,米桃的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了,她看着面前的父亲,又要求了他一次,“回去给我妈磕头认错,在她坟前把你这些年做的事都说出来,就那么难吗?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善心,你如果执意不去,那咱们就耗着吧,我就在家里等你老婆来找我要人!”听完米桃的话,米庆也有了负罪感,但是磕头认错,他又没法接受,“桃子,我不怕给你妈磕头认错,我是怕被乡亲们责骂。我还怕被现在的老婆知道我当年在骗她,她就不要我了。你也心疼心疼爸爸,我都这么老了,只想跟艳姐安度个晚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妈,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我跟你赔罪了,以后每年的清明重阳,我一定多烧纸钱给她,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原来你也会怕?我妈被人辱骂时,她就不怕吗?你的名声是名声,她就活该被人骂成破鞋吗?至于你口中的老婆,那个什么艳姐,我不认识!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妨碍别人父女团聚吧?你敢做不敢当,还想让别人放过你,你有什么脸说这种话?”她跟米庆纠缠往事时,陆景原也在此时拨通了陆海鸣的电话,他想通了,纠结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找父亲求证问一个结果,父亲就算是骗他,他也会选择相信。“爸,你干嘛呢?”陆景原温柔的问。“我刚跟朋友吃过午饭。怎么了景原,你找爸爸有事吗?”陆海鸣问道。“我今天抓到了一个人,听到了几个不好的消息,他叫米庆,就是桃子失踪的爸爸,你认识吗?”:()裸婚10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