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眼观鼻鼻观心,唯有沉默。
承元帝目色一沉,道:“可北上行军一事,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
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江行暗下决心,道:“陛下,臣愿一同随军。”
承元帝“啧”了一声:“你一个文官,瞎凑什么热闹?朕知你心急,但这不过是一场小战役。你不去,他尚没有后顾之忧;你一去,他还得分心照看你,这是何必?”
江行:“……”
他好像也没有很拖后腿吧?
这话说得急,承元帝又捂着嘴,似要将肺都咳出来。咳完了,他顺了半天的气,这才缓和一些。
江行闻着殿内的龙涎香,只觉头晕目眩,想,就算是小战役,他又怎么可能放下心来?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阿鸣一向养尊处优,别说受伤,就是长了冻疮,江行都要心疼很久。
两年前那是知道江南富庶,又有老师照看,江行才稍微放下心来,不吵不闹地任他离开。
可如今要去那种苦寒之地吃风雪,说一千道一万,江行也巴不得自己替他去了才好。
承元帝分心瞧他,见江行失魂落魄,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颇感糟心。
“行了,此事已定,”承元帝捏了捏眉心,“朕已修书一封,送往江南。估计不出十日,他便会北上带兵。”
江行按下焦躁,道:“是。”
书信不能尽意。江行的肥鸽早已没法再飞,另一只雪白的信鸽却顺着冬日麻雀的队伍,飞进了东宫。
李玠取下来信,眉头紧锁:“陛下要让晋王带兵?可他不是瞎子么,如何带兵?”
“据说,小殿下半年前在江南寻到了一位民间神医,调养过后,眼睛已然大好了。”
堂下,宋达睿低眉顺眼道。
李玠不动声色地扫了宋达睿一眼,似在思考这话的真实性。
自时鸣走后,宋达睿这厮见没了靠山,墙头草一般倒向了自己这边。
李玠见这人贼眉鼠眼,本无意收留。只是……
宋达睿口口声声说知道时鸣的私隐,仔细一问,原来时鸣和江行一事,这宋达睿竟然猜到了八成。
这事李玠早就知晓。不过,看江行二人平日里佯装不熟,李玠只以为他们要掩人耳目,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不知。
但既然宋达睿知晓,那……其余的事情,这人是否也知晓呢?
为了这个,李玠只当养了个没什么用的下属。能透点消息最好,不能也无所谓。
可没想到如今,宋达睿竟然真的说出了点东西来。
晋王的眼睛已经好了……
李玠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慌。
陛下遍寻名医不得,怎么到了江南,就有什么所谓名医了?
真荒唐。多少久负盛名的大夫见了都摇头,李玠就不信,真的有人能把时鸣的眼睛医好。
李玠看向一旁堆积成山的信件,有些心烦。
那些信件并不是寄给他的,而是他在途中偷偷拦截,收在府中。
里面多的是江行写给时鸣的信,个中缱绻情意,是李玠无论如何也没有见过的江行。
而还有一部分,则是时鸣给江行的回信。不过,许是发觉了有人在拦截,时鸣寄出的信件越来越少,最近甚至没有了。
……李玠根本不怀疑,时鸣会发现自己拦截信件一事。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时鸣是否发现。
虽然这并非君子所为,但李玠不得不承认,既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摸上江行那些或开心,或撒娇,或伤感的字迹,李玠想,自己可能是疯了。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