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电瓶车通体雪白,看着很小,堪堪只够一个人坐,季也推着车过来,眉目清致,手指瓷白,显现出一种少年人独有的清挺。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纪淮因抿唇,眼尾垂着,手指松开,转身往摩托车下跳。
“哎小崽子!你干什么呢!”秦边远一时不妨,只揪住了他半块衣角。
“粘人精啊你!”轻飘飘的半片衣角,稍微一挣就开了,秦边远踩在摩托车上,也来了火气。
他看着纪淮因,语气不善:“合着老子亲自送你,你还不愿意是不是,你看看阿也那车,能坐下你这么大人吗?还是你想坐车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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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边远说的火星子四冒,气的脑壳疼,说话间,纪淮因已经下车,走过去攥住了季也的衣角。
他也发现了单人小电瓶并无他的容身之处,犹豫一下,目光慢慢转向车把。
“嘿你还真准备坐车把啊!”秦边远在一旁看着,都给气笑了,他摸了摸兜,抽出根烟点上,坐摩托车里吞云吐雾。
他已经很锐利的眼睛直视着纪淮因:“但我说句实话啊。”
他道:“行,你现在伤刚好,又是暑假,你粘着阿也,行,怎么不行,高高兴兴当你的小牛皮糖,但等到开学呢,你还跟着他?”
“他不需要上学吗?他没有朋友吗?他世界是围着你转的?你也不能总这样吧,你这得给他添多少麻烦,他救了你,你别恩将仇报啊。”
秦边远顿了顿,见纪淮因脸色微变,又叹了口气:“知道你能听懂,看看场合啊,跟哥过来,坐个车而已,小崽子,你这可有点过分了啊。”
秦边远说的是实话,纪淮因对季也的粘人程度超乎想象,他就像一块小牛皮糖,成日粘着季也。
秦边远难以想象一个小孩会黏人到这个程度。
听到前面的嘲讽,纪淮因还面无表情,并不搭理,等到听秦边远说他会给季也添麻烦,他才犹豫一下。
一直到对方说他恩将仇报,纪淮因脸上已经彻底失了血色。
攥着季也衣摆的手指慢慢松开,纪淮因看着季也的目光带着惶然,他怕季也会因此不要他。
季也叹口气,原本他也觉得大猫猫的状态不对劲,秦边远说话的时候就并未阻止。
直到对方越说越严重,小崽子拽着他的手指已经开始发抖,脸色惨白惨白。
季也叹口气,一手握住纪淮因的手指,看着摩托上吞云吐雾的秦边远,从电瓶车上拔下钥匙,隔空朝着对方抛过去。
“换换。”季也道。
秦边远的烟灰落在领子上,他站在一旁,看季也重新把纪淮因抱上了摩托车。
季也今年十四岁,但腿已经很长了,他跨坐在摩托上,身姿修长,清致如同天边月,唇边的笑意温和。
他对秦边远笑一下,转头提醒纪淮因:“阿淮,带上头盔。”
秦边远叼着烟骑小电瓶。
纪淮因一直怔怔的,听到声音,才默默回神,拿起一旁挂在摩托车上的头盔戴在头上,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抱住了季也的腰。
季也还小,正长着身体,骨骼清瘦,肩膀并不如何宽阔,往下一点,甚至能摸到骨头。
纪淮因头趴在季也肩上,听到了摩托车嗡嗡的轰鸣,听到了秦边远嘶声抱怨“瞎瘠薄抽抽,就一根,真的”。
摩托车响起,他又听到了耳畔掠过的猎猎风声。
这是新纪元1989年,南方的边城,盛夏,石榴树在院子里开出火红的花,这一年,纪淮因九岁,季也十四岁,从人贩子手里救下了他。
季也在医院陪他,给他自己的衣服穿,为他寻找父母。
当得知他无家可归后,季也在病床上抱着他,摸着他的发根,对秦方勇说:“舅舅,我想养他。”
季也说话算话,说要养他,就真的养了他许多年。
季也那时候没有收入,他的钱都是父母从前留给他,养自己一个人绰绰有余,再养一个半大少年就有些拮据了。
季也从高中开始就会给人补课,纪淮因长身体的时候,腿疼的抽筋,班里的同学都有营养品喝,季也一天也没有落下他的。
学校要求每个学生每天喝一袋牛奶,每个月交50块,纪淮因没有报名,等到发牛奶的时候,老师站讲台上,一本正经的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