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白典心中猛然一突——他觉得九皇子的那张脸眼熟、很眼熟……那简直就是每天都会从镜子里看见的、他自己的脸!
本着一颗吃瓜看戏的心,却没想到戏里的主角突然成了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最初的巨大惊愕过后,白典又迅速更正刚才的判断:九皇子的这张新面孔确实和自己的脸非常相似。但这种相似并不是“百分百的复制黏贴”,而是介乎于孪生子与亲兄弟之间的既视感。
无论如何,有一件事白典可以肯定: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陌生人,很难拥有如此相似的脸。
“难道我和九皇子有血缘关系?”
白典哑然失笑。怎么可能,他们两个甚至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但是等一下……那如果自己是九皇子的“轮回转世”呢?
当然不是宗教意义上的轮回,而是指同一个人的意识在梦海时间里不断重生的过程。根据通识课本里的内容,当人类意识在蜂巢内一次次重生时,智商、容貌、体格等一些“初始数值”是基本上固定不变的。但随着人生后天的成长、生活环境的变化,这些“初始数值”又会朝着不同方向发生偏移——他和九皇子之间的容貌差异,是不是就是后天环境差异所造成的?
……不对,还是不对!白典很快又推翻了这个假设。他提醒自己:眼面前九皇子的这张脸并不是他与生俱来的容貌,按照梦海世界的重生规则,就算九皇子轮回转世,也应该是毁容之前的模样。
所以,问题出在阿梨沙身上——他怎么会为九皇子换上这张脸?难道这是从别人身上活扒下来的吗?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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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沙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那么这张脸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抓挠着白典,让他的思绪上下翻飞。但他强迫自己冷静,并且试着站到更高远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从现有的情报来看,任烛景和阿梨沙来自同一个梦海世界;阿梨沙曾经是卫长庚的“监护人”;任烛景又与卫长庚当过同事,又结下过梁子——这三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是肉眼可见的盘根错节。
而现在,眼看着连他也要加入到这场“盘根错节”当中来了。
“这么说起来,我在水晶塔的虚拟助教也是阿梨沙……我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联。”
白典喃喃自语:“卫长庚把我从梦海世界捞出来,会不会也是因为这层关系?”
但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卫长庚不可能是专程去捞我的。他之所以会去那个梦海副本是因为老顾的遗愿,他要帮老顾找到张叏。”
他发现自己的推理陷入了一滩死水。与此同时,一个不详的假设从水中缓缓冒出头来。
“卫长庚帮老顾完成遗愿,却意外遇见了和阿梨沙有关系的我……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难道卫长庚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他早就知道我和阿梨沙有关系?他是为了阿梨沙才……”
白典猛地打了个寒战,迅速掐灭这个可怕的设想。
“不,我为什么要怀疑卫长庚?就因为看见了一个和自己长得像的人?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任烛景的精神领域。谁说任烛景给我看的东西就是事实?说不定九皇子真实的模样根本与我无关。任烛景这么安排,就是为了让我陷入混乱,甚至离间我和卫长庚的感情……”
这个念头仿佛打通了白典的任督二脉,让他浑浑噩噩的心智一下子变得明晰起来。
对了,现在是玫瑰战争的第二阶段。眼下的目标是冲出任烛景设下的“叹息之壁”。他顺着护盾内侧的一处罅隙进入到了任烛景的精神领域,浑浑噩噩地走进了那片浓密的桃花林,以“任烛景”的身份身临其境地观看一幕幕不知真假的往事——但是目前为止,他非但没有发现任何突破“叹息之壁”的方法,反而在扑朔迷离的剧情中越陷越深,甚至动摇了自己最根本的认知。
会不会,从一开始就应该跳出“剧情”,站在“局外”看待一切?
白典低头看向双手,脑海中冒出了一个词汇:
这是个戏剧术语。常见的舞台往往有左、右以及后方这三面墙体,唯独面对观众的那一面是完全敞开。为了更好地投入表演,一些演员会在脑海中竖立起“第四面墙”,视观众如无物。
而在另一些场合,演员也会主动打破这第四面墙体,通过与观众互动来制造“出戏感”。
“如果把眼前的这一幕幕看作是‘演戏’,而我则是扮演任烛景的演员。那么我根本没必要配合着演完剧本,只要找到观众,打破第四面墙。”
这里是任烛景的精神领域,观众毫无疑问就是任烛景本人。但他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白典用余光慢慢扫视着周围。此时此刻的剧情是宾客来到九王府探望大病初愈的九皇子,庭院之中聚集了不下一二十位身份、立场各不相同的朝廷中人。有的低语寒暄,有的忧心忡忡,还有的干脆看不清楚面目,是一团团无关要紧的模糊。
白典悄悄向着其中几人释放出精神触丝。不出所料,尽管他们的神态动作各不相同,内心却是同样的空空如也——只是任烛景凭借记忆制造出的一个个表象空壳,与傀儡无异。
唯有真正的任烛景才不是一具空壳。
……不行,这样探查的效率还是太低下。
白典迈步朝九皇子暂歇的花厅走去,沿途不断释出精神触丝黏上遇见的所有人。到了花厅前,他竟一脚把门踹开,同时抽出腰间佩刀,照着软塌上的九皇子砍去!
可想而知,现场顿时一片大乱。惊呼声、怒叱声、哭喊声响成一片。白典却对所有这一切置若罔闻,只见他屏息凝神,收刀转身,紧接着又健步冲向墙角处一名毫不起眼的灰衣家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名家仆竟化作了一团灰雾。而烟雾中又冲出一头黑黢黢的庞大巨物,将白典撞出花厅、飞进了庭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