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听尘勾了勾唇,突然朝远处张望:“那边好像出事了,啊?那不是……”
远远地,一个人被捆住上身吊在牌楼上,牌楼底下,脏兮兮的流民正跟一支黑甲军对峙,双方拥挤在一起,黑甲军不敢拔刀,流民不敢挥拳,就那么蛮牛似的相互顶着,挤怼吆喝吵成一片。
“那人是煜王的贴身侍卫,怎么回事?”
云听尘纳闷,看上次白知饮那副傲娇模样,肯定平时在煜王面前是极得宠的,怎会被扒光上身、浑身烂泥地吊在这里任人羞辱?
刚让车夫停下车,却听马蹄隆隆,数十匹马从城门奔出,以雷霆之势转眼冲近人群。
为首的黑马上金冠玉带,正是煜王。
见到他,流民们登时心生怯意,都消停下来。
刁疆一眼在人群中锁定了于瑙,抽刀一指:“给我拿下!”
立刻,几名亲卫搡开人群,一拥而上扭住他的胳膊。
于瑙挣扎:“凭什么拿我!这次我没动手!不是我!”
刁疆“刷”地抖开画像,扭身向周围展示了个半圆:“此人乃是山中匪寇,趁乱出来打家劫舍,担心败露又混入流民当中,他的同伙均已在闲州府落网,这些杂碎先劫杀北上逃荒的大家族,又煽动流民作乱,罪不容诛!”
于瑙哑了声,城外一片寂静,只剩下横扫林间的风呼呼吹。
刁疆看了眼头顶的白知饮,怒喝:“于瑙,你又闹什么妖!煽动旁人报复阿宴是不是!”
于瑙见大势已去,干脆露出凶恶嘴脸,狠狠往刁疆的方向啐了一口:“一个哑巴奴隶也当宝贝!”
李庭霄带的人都知道原委,狠狠给了他两脚,两名亲卫跑过去解吊人的绳子,慢慢把白知饮放下。
他赤丨裸着上半身,浑身都糊着半干的烂泥,一看就是被特意抹上去的,披散着的头发里掺着泥和稻草,门帘一样遮住脸,只露出苍白鼻尖。
李庭霄注意到,他的额带没了。
刁疆今日先去见煜王,没穿铠甲,这回倒是方便,直接脱了短衣就给白知饮穿上,刚要帮他拾掇头发,却被他拿住了手,拉至一旁。
刁疆一愣,从发丝间看到他漆黑的眼睛,立刻明了收手。
第033章
白知饮的额带掉了,虽都被人看光了,听于瑙的意思他们也应该辨认出那疤原本的样子,可他还是羞于见人。
李庭霄压下怒意,问老艾:“怎么回事?”
老艾鼻血还没止,愤愤瞪视流民们,把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全吐出来。
他们每天都去河道上清淤,今天要去的地方远,特意起了个大早,经过这里时天还没亮。
因为没穿铠甲,带的也都是杂七杂八的工具,在黑夜里轮廓分明,于瑙带着几个泼皮一见就喊有贼,立刻一大群人出来给他们围了。
于瑙跟泼皮们上手就抓,老艾这一队就十几个人,一下被冲散,但只有白知饮被捆了,明显是故意报复他来的。
老艾吵吵嚷嚷解释自己不是贼,总算有人听见,一看,真是煜王的亲卫,赶忙对于瑙说是误会,于瑙听是听了,却还是顺手扒了白知饮的衣裳,从里面掉出一块湛清碧绿的翠玉来,八成是刚趁乱塞进去的。
于瑙说那玉是他祖传的,一直戴在哥哥身上,后来下葬时却怎么也找不见,早怀疑是这贼偷了,今天总算有证据,还骂他是兵痞,败坏煜王声誉。
白知饮是个“哑巴”,有口难言,其他亲卫跟他相处不多,但也知道他不是鸡鸣狗盗之辈,然而证据确凿也没办法,又见不得阿宴受欺负,就喊来一大群人镇场子,却因前车之鉴不敢动粗,于是便这样僵持上了。
平头百姓最怕人传人,一听是贼,对白知饮自然没有好颜色,搁从前,是要往游街示众的人身上砸臭鸡蛋烂菜的,如今吃食宝贵,就用烂泥猛往他头上身上招呼。
他混乱中挨了几拳,就被于瑙吆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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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上了牌坊。
听完原委,李庭霄森寒的眸子往于瑙脸上一扫,冷声:“玉拿来看!”
等把玉接到手里,问:“祖传的,说说,上头雕着个什么兽?”
于瑙脖子一横:“兽……老虎还是狮子,看不懂!”
看那样,哪怕死也要咬死白知饮偷东西这件事,拉个垫背。
通常玉上雕的动物无非就是龙凤狮虎,那玉雕工极为繁复,乍一看也看不出个详细,李庭霄握在手里看了看,冷笑:“说是兽就是兽?此玉名贵,上头雕的是百鸟朝凤,你这白丁一时间怎会看懂?这玉分明是你在匪窝分得的赃物!还有多少赃物,怎么藏的,通通交出来!”
于瑙方知上当,破口大骂,被狠狠给了几个耳光,倒着拖走了。
百姓再次骚动,没料到居然是自己冤枉了人,惭愧的有,惊恐的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