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皙瓒闻言哽住,几息后略带阴阳地开口:“比不过玉山星君,您最劳碌,谁劳碌得过您啊。”
顾一念顿了顿,料想他果真是因为此事,好脾气道:“你也看到他的样子了,总不好真叫人死在眼前。”
公皙瓒蹙着眉,忧心道:“介时若见成效,就算他顾念旧情,妖族也不会轻易放你走。莫看那些蛇虎狐猴没个人样,个个实力都在妖皇之上,真豁出脸去举族设计你,只怕你连浮空云海都出不去,帝渊也未必会保你。”
顾一念不是看不清楚这些,她只是想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妄渡魔渊在陆上有西荒雷暴阻隔,若失控第一时间吞噬的必然是浮空云海,随后万八千年,由中天下至大陆,最终全界都无法幸免。岑厌之此举,虽是为了自己的名利地位,却也到底护佑了苍生万物,他们都是间接的获利者。她不会为这种被动的获利奉上一切报答,但适时帮上一把,让他多撑上一段时间,总是应该的。
况且,顾一念垂着眸子,淡淡道:“你又怎知,我保不了自己?”
公皙瓒一副不忍打击她的表情,欲言又止。顾一念摇头轻笑,没再理会。
闻如许急于表现,也果真有一手好厨艺。许是有了共同敌人的缘故,他与公皙瓒今日出离默契,添酒布菜,推杯换盏,将顾一念围在中间好个招待。
顾一念来者不拒,言笑晏晏,偏就是半点话也不肯透。只偶尔将潋滟的眸光瞥过闻如许的杯中,确认他是否偷偷饮酒。
闻如许耳尖微红,拖着凳子主动坐近了些,将杯盏放在近她的那侧,讨巧道:“玉山君放心,下官不会随意饮酒。否则,便叫我永远也入不得玉山君的眼。”
顾一念:“……”不喝酒你就入得了?
公皙瓒黑着脸,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内外交困,当真是内外交困。想断顾玉山的烂桃花,没有九条命都不够被气的。
谢屿眼观鼻,鼻观心,沉默陪坐用饭,一言不发。散场后却迟疑着低声唤住了她:“殿下……”
顾一念轻轻摆手,神色了然地朝他点了点头。散去后直至亥时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并于仙邸大门处留下禁制。
半刻之后,公皙瓒携闻如许掠步而出,仙力掩盖着气息,连一片树叶也未惊动。
行至仙邸正门,却叫禁制阻隔。
公皙瓒微微蹙眉,试图上手去解,却怎么也寻不到法门。他一面心惊于顾一念仙力的强大,一面也越发确认,她与妖龙之间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晚间他问顾一念,要以何种方式为岑厌之祛除疏通经脉,她竟是面露迟疑,闭口不答,叫他分外焦心。
即便对自己的样貌极度自信,公皙瓒也不得不承认,今日祭台之上淡若清风的岑厌之极为俊美。顾一念神色几度变化,眼中那份惊艳与失神他都没有错过。
思及此,公皙瓒恨恨道:“若和那妖龙做比对,还不如叫顾一念选你。最起码心诚人软弱,好拿捏的很。”
闻如许受宠若惊,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夸赞。抛开此事不谈,他急迫道:“公皙仙君可是打不开?”
公皙瓒哽住,剐了他一眼。略略思忖片刻,他咬了咬牙,横下心取出一壶灵酒:“你来!”
闻如许:“……”
行吧,我来就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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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寝宫偏殿,顾一念独自推开大门走入,绕过一道嵌贝四條屏,她猝不及防地抖了下身子。
白雾氤氲,却不是常见的暖气,若不驭使仙力护体,转瞬便能叫眉睫染上霜雪。朦胧的雾气中隐约可见阵法的微光,本就极寒彻骨的冷玉寒泉在法阵的加持下更甚一筹,将圆池正中的人衬得仿如玉雕一般。
岑厌之仍旧身着白日那身祭服,蚕纱雪衣在乳白色的冰泉浸润下愈发透明。他双眉紧蹙,一滴冷汗自下颌处滑落,流淌过疼痛紧绷而筋脉尽显的脖颈,在深凹的锁骨处聚成小小一滩,而后又伴随着胸口起伏的动作倏忽滑落,隐入寒泉。
即便偏殿内已到了泼水成冰的程度,岑厌之的脸上仍旧泛着薄红,冰蓝色的眼眸中满是难耐的燥意,声线隐忍道:“热……念念,帮帮我。”
门外,闻如许与公皙瓒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惊疑与愤怒。
不必多言,二人立即消弭旧怨,一人踹门,一人掐诀,默契地并肩冲进。
忽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她的动作,顾一念手持流光,静立寒泉之畔,雷光霹雳作响,惊疑回首。
不远处,闻如许双拳紧握,破门而入后腿尚未落稳,公皙瓒一手掐诀,一手扬起玉扇,一半的杀招尚凝聚在半空。
顾一念:“……?”
20、破门而入(第71页)
“什么?!”闻如许大怒,撸起袍袖便要上前。
谢屿皱了皱眉,伸手拦下,劝道:“或许殿下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再说了……”
他顿了顿,不忍道:“闻大人恐怕谁也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