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指甲都能想到,林秋葵肯定不想他打红毛。不过他看着红毛这股窝囊劲,确实很想打,就破天荒退了一步,两手往口袋里一放说:“你们讲你们的,我到外面。”
这是阻止他控制不住自己暴揍一顿红毛的最好办法。
林秋葵应好,又给他几块晶石——是的,祁小狗永远在打架,但全部上交身无分文。
拳市入夜人流量大,周围摆摊多,吃吃喝喝什么都有,让他有看上的就买,别用抢的,也别当众暴力胁迫人家免费送。
“我才没迫。”
再说了,他根本不打算走远好吧,不然眼睛一闭一睁,企鹅不见了怎么办?
祁越啧一声,不认黑历史,又低头看一眼烂泥似的红毛,真是个废物,走了。
林秋葵回头,回答上一个问题:“我来找你,有人说你最近都在小丑城。”
“找我?”
红毛坐倒在地,支着一条腿,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拍着大腿直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因腹部不自觉收紧而浑身抽痛。
“找我干嘛,我能干嘛?”
“合作,就像以前那样。”她说。
他又笑了,被钢筋捅穿、从而把金属板固定到上面的手指好几次去碰二锅头——一种白酒的酒瓶盖,结果不是握不住,就是使不对方向,怎么都撬不开。
“瞅见没?我连一瓶酒都弄不开。”
“偏偏要靠这个赢比赛。”
太可笑了,他用右手锤打自己的左臂,语气讥诮:“你猜这玩意儿打哪来的?哈,别人的异能来的。所以说不是老子的东西就他妈注定不是,妈的,真难用,撒个尿连自个儿裤链子都拉不上。”
“给我。”林秋葵摊手。
她帮他拧开酒瓶,靠得近了些,引起疑问:“你瞎了?”
“没,快好了。”
红毛又哈一声,故意摆出满不在乎的态度……:“随便吧,反正你们都是大人物,瞎了也有法子活,关我屁事。”
林秋葵面色不变,不置可否。
红毛接过酒,吨吨往喉咙里灌。
那股辣味儿从嘴巴流进喉咙,再进食道,跑到胃里,暖暖和和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酒也是个好东西,真他娘的好啊,混进你的血里,棍子似的把脑子都搅乱了。
乱了好啊,乱了就不用想了。
他的精神他的心理状况都极其需要这口酒,帮他短暂地忘掉那头流泪倒下的牛,那个总是乐颠颠喊老大的傻帽小弟。
奈何他的身体另有想法,承受不住这高度数酒精的刺激,哇一下又让他扭头吐出来。
呕吐,呕吐,拼命地呕吐,好像他的人生只剩下吐这一件事需要干。
他吐得乱七八糟,他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垃圾。头发为了好打架全给推平了,一个光溜溜的脑门上横横竖竖各种疤。
胡茬不剃,衣服不换,油腻腻的一张脸毛孔粗大,好比住在垃圾堆里的流浪汉。
他甚至一个不小心,把呕吐物溅到林秋葵鞋上。
那是一双浅驼色的雪地靴,没有印多余的图案,简简单单,可很好看,也很贵。
上身趴地,视线摇摇晃晃打量着那双鞋子,红毛想,要是他能让黄毛过上这种生活就好了。
供他上学,让他唱歌,好好地读书,做一个大学生,到大城市里找一份活。
就不用跟着一个没出息的老大混成那副鸟样,最后居然因为街头几句谣言,胆子肥大到偷人家的晶石去买狗屁抗体注射剂。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红毛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要对一个从来没有苛待过他的熟人,说话这么冲这么刺。
因为这是一种‘阶级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