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用,那晚之便先干为尽。”她仰起头,唇边的酒杯被骤然打落。
“你放肆。”仪妃冷声,“御赐的酒,你是你说饮就能饮的?”
余晚跪伏在地,“请娘娘责罚。”
众人摸不着头脑,之前分明那样融洽,怎么忽然之间就剑拔弩张起来了?
仪妃胸口起伏,站起身,也不管皇后还在,抬脚就走。
走出几步方停,回头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余晚之,说:“本宫要去更衣,你也一道吧。”
方才挥袖打落余晚之的酒时,也碰倒了她自己的那一杯,仪妃裙摆的确湿了一块。
余晚之起身跟上,留下一众女眷面面相觑。
离开宴席,四周便暗了下来。
沈明仪搭着丹彩的手走得飞快,余晚之紧跟其后。
走出很远,沈明仪忽然一个转身,“余晚之,你好大的胆子!”
余晚之停步,微微垂眸,“臣女并非胆大,不过是在赌而已。”
沈明仪咬了咬牙,“你竟敢用自己来要挟我。”
余晚之依旧不卑不亢,“我赌对了,娘娘终究不忍。”
沈明仪喉咙微哽。
她是不忍,余晚之以自己相逼,一壶酒下肚,送走的是沈让尘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两个人,他如何能撑得下去?
她们不过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而已,沈明仪心里的那股怒气瞬间转变为涩意。
“你怕吗?”
“怕。”
“怕什么?”
“怕他难过。”余晚之说。
怕他难过,所以才敢孤注一掷,赌上自己也要把他的阿姐拽回来。
沈明仪别开脸,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下,没入了衣襟。
……
建元帝精神欠佳,提前离开,天子一离席,众人便更放得开,周遭大臣纷纷道喜敬酒。
沈让尘又是几杯下肚,那股被强压的躁意隐隐有些失控的趋势,眼神也有些聚拢不到一处。
楚明霁不放心,替他挡下几杯,边半扶着沈让尘一边抱怨,“这还没成亲就喝成这样,要是成亲那日,你不得喝个烂醉。”
“那日,我不喝。”沈让尘悠悠道:“我一滴也不会喝。”
他醉意太过明显,两名太监上前,“大人醉成这样,奴婢们扶大人去配殿休息吧。”
宫中设宴,一应俱全,自然有给人暂歇或是更衣的地方。
楚明霁挨着沈让尘,只觉他浑身烫得厉害,他这会儿聪明了,酒中被人动过手脚,不可能仅仅是为了看沈让尘出丑,此刻两名太监来接人,他有些不放心。
“不——”
手腕上蓦地一紧,楚明霁话没说完便收住,顿了须臾,改口道:“不要让他吐身上了,宴散了我来接他。”
太监道:“楚大人放心。”
太监一左一右,搀扶着沈让尘离席,喧嚣声渐渐被甩在身后,经过花园一角,树上忽然沙沙一动。
一只酒壶忽然从树上扔下来,哐一下碎在沈让尘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