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之仔细一想,便大致明白了。皇上用沈让尘和徐则桉制衡郭自贤,是以臣制臣,但他又怕制约太甚会导致另一家独大,所以换一个角度,也可以说是在用郭自贤制衡沈让尘和徐则桉。所以建元帝不会处置郭自贤,只是借此机会砍了他的左膀,削弱他的势力,帝王便可高枕。沈让尘递过饵料,“蔡玄被贬,刑部侍郎之位空缺,由谁来坐可不由郭自贤说了算,放进刑部的不可能是他的人,之后他的任何行动都要受到掣肘。吏部主管官员任免考核,会向皇上举荐合适的人。”“吏部有宋卿时。”余晚之说:“你猜郭自贤会不会让他举荐自己的人?”沈让尘说:“我猜他会,但郭自贤心里也清楚,到了这个地步,已不是一个宋卿时能左右结果。”余晚之倚着吴王靠,捻了些饵料撒下去,“所以看似是我们赢了,其实皇上才是最大的赢家。”“没错。”沈让尘点了点头,“蔡玄被贬,郭自贤失了左膀,又失了圣心,咱们得了多疑帝王的忌惮。”余晚之粘在指尖上饵料的灰,“那皇上就会由害怕郭自贤,转为害怕你们了。”“所以直到今日,我才发现一直以来我并没有完全摒弃我的天真。”沈让尘捏过她的手,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目光专注而温柔,口中说出的却不是暧昧旖旎的言语。“我一直将目光放在郭自贤身上,以为杀了一个贪官就可以,却忘了造就他这样的人,本就是因为上位者的纵容。皇上不会杀他,所以即便我杀了一个郭自贤,皇上还能再造一个,我在想,是不是这天下就没有清平的时候了?”余晚之反手握住他的指尖,“你要退吗?”沈让尘抬眸直视她的眼,“不,我要进。”他目光里含着火,并不灼热,却有一丝阴寒冰冷。余晚之不自觉轻颤了一下,“你想……”她飞快扫过四周,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正本清源。”沈让尘说:“若要正本,须得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沈让尘没有松开她的手,抵开指缝,和她十指紧扣,“晚之,汴京的太平日子没有多久了,历来新旧更迭,总要乱上一场,我想让你在天贶节宫宴之后动身去逢州,待汴京事了,我就来接你。”为何要等到天贶节之后,那是沈让尘仅存的私心,赐婚之后,她便是他的了,天涯海角任她走得再远,她也是他的人。余晚之手心出了汗,去逢州本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一直被各种事情耽搁至今,但要在这个时候抛下他离开,她却不放心。“你放心。”沈让尘说:“我会照看好余家,不会有事的。”“我如果留下,对你有影响吗?”余晚之问。沈让尘温柔地笑了,“当然,你是我的软肋啊。”那几个字让余晚之心颤颤了几下,“你准备怎么做?”沈让尘说:“第一步,先截下蔡玄。”……房中药气弥漫,连香炉的味道都被掩盖了去。郭平盈脸色苍白,眼眶发青,她本就生得不算美,病容加身不是楚楚可怜,反倒有些吓人。前些日子还好,随着她日渐消瘦,郭平盈不愿让宋卿时看见自己的病容,在床头垂着纱帐。“前几日大人送我的那本书,我已经看完了。”宋卿时隔帘坐在一旁,“读书如品茗,缓缓啜饮,方能觉其余韵悠长,郭小姐不必如此赶时间,病中应当多休息才是。”“大人说得是。”只有在害羞的时候,郭平盈脸上才会浮现些血色,“我回头再细读,大人待平盈之心,平盈知晓。”宋卿时敛眸,“愿小姐早日康复。”郭平盈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香囊上,“我见大人时常戴这香囊,是,是先夫人所赠吗?”这话原不该问,但郭平盈已介怀许久,日思夜想,不问出口便觉得心里总堵着一块石头。宋卿时脸上的错愕转瞬即逝,他抬指把香囊往旁边拨了拨,“并非,此乃家母所绣,你若不:()嫁帝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