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之外、房顶、树上,余府四周埋伏着数人。个个压低了身姿,呼吸轻缓,眼神却锐利如鹰,紧盯着余府的动静。忽然,围墙顶出现了一个人影,一身黑色劲装,翻出围墙之后,朝着一个方向疾奔而去。四周埋伏的人都没有动,等人彻底消失,其中一人才道:“快去通报大人,凶手行动了。”之所以没在余府外直接捉拿,是因只有“人”没有“赃”,须得在对方真正动手时才能人赃并获,而另一边早就埋伏好了人马,只能着将人一举抓获。暗巷中,刑部狱卒在巷子里来回地走,这条路已经不知走过了多少遍。虽然知道四周埋伏着近百数的人马,狱卒还是十分紧张,连呼吸都是颤抖的。如同被人搁置在悬崖边,命悬一线,虽有绳索拉着,但是随时可能窜出一个人来砍断绳索。巷子里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步子飞快,正在朝着狱卒的方向接近。狱卒的呼吸变得越发紧张,紧张的粗喘在巷子里越发明显。四周埋伏的人马蓄势待发,握住武器的手青筋暴起。人迅速接近,狱卒听着催命般追赶而来的脚步声,吓得拔腿就跑,檐上埋伏的人忽然跳起来。“动手!”一时间,巷中各处埋伏的人马迅速涌了上来。巷子里很黑,而数里之外的刑部却是灯火通明。刑胥飞快奔入刑部值事房,“大人,人抓住了!”郭自贤慢慢放下茶盏,虽在意料之中,却好歹是松了一口气。太顺了,顺得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人呢?”刑胥说:“已经捆了押入大牢,大人可以放心回去歇息了。”郭自贤等了半宿,酽茶喝了两盏,睡意早就被驱散得一干二净。那女人竟连死都不怕,他此刻也好奇,倒不如去看看热闹。小吏引着郭自贤去往刑狱,还没走到地方,便见蔡玄急匆匆走来,壁上灯火晃着过他的脸,脸色显得异常沉重。郭自贤心里“咚”一下,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蔡玄已走到他跟前,恭敬道:“大人。”郭自贤看向幽暗的刑狱巷道,“怎么了?人不是抓到了?”“是抓到了。”蔡玄面色凝重地说:“不过……”不等他说完,郭自贤大步走过去,臃肿的身体进入牢房,脚步忽然一顿。昏暗的灯光下,少年身上捆着铁链,靠着墙,在灯下朝他天真地一笑。“是郭大人呐。”郭自贤心下当即一沉。中计了!郭自贤脸色铁青,看着少年灿烂的笑容,宛如耻笑,令他几欲拔刀把他给砍了。这人他怎会不认识,分明是沈让尘身边的少年既白!之前蔡玄没说完的话就是这个,人是抓到了,但抓的是沈让尘的人。郭自贤返身出了牢房,蔡玄紧跟其后,两人在暗道中停步。蔡玄低声道:“大人,咱们多半是中计了。”“这还用你说!”郭自眼一眼横过去。蔡玄头也不敢抬,“眼下只能将计就计,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套出点话来,如果他的理由说不通,咱们就可以揪着这一点不放,就说是沈让尘为了给大人制造麻烦,故意差使手下杀人,不论他有没有干,咱们都给他来个板上钉钉。”不论现在放人还是稍后再放,他抓了沈让尘的人这一点已是铁一般的事实,无法改变,只能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破绽,挽回一成。郭自贤点头允准,蔡玄转身又入了牢房。牢中响起了审问的声音。蔡玄:“叫什么名字?”既白:“既白。”“你是什么人?”“朝气蓬勃的少、年、人。”蔡玄喉咙里像噎了个蛋,哽了哽,才继续问:“你主子是谁?”既白虽被铁链束缚,面上却是一派怡然自得。他仰起头,慢悠悠地说:“我主子啊,我家公子是国公府二公子,仪妃娘娘的亲弟,皇上的小舅子,天师之徒,詹事府詹事,余府余大人未来的妹婿,三小姐——”“闭嘴!”蔡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三小姐未来的夫婿。”既白非要把话把话说完,昂着头说:“不是大人您让我说的么,我交代得可细了。”细,确实细,细到八字都还没一撇的头衔都让他安上去了。外面的牢房的墙被什么锤了几下,催促蔡玄加快速度问话。蔡玄强压怒气,问道:“你深夜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大人。”既白天真道:“我可没鬼鬼祟祟,不过是走得快了些,眼下汴京城又没宵禁,夜间怎么就不能行走了?”蔡玄冷哼一声,“深夜,子时,近来刑部狱卒接连被杀,你又刚好出现在刑部狱卒出没的地方,这事你又如何解释?”既白笑了一下,“我哪儿知道你们刑部的人在哪里出没?我要是知道,现在就不会被捆在刑部的牢里了,大人您说是吧?”蔡玄逼近一步,“你少插科打诨,说不清楚,你家主子也得受牵连,你深夜鬼鬼祟祟从余府离开,干什么去!”既白收起笑容,“我家公子在金水河上的画舫宴客,我得了我家公子的令来请三小姐过去,三小姐不去,让我给公子传信,我怕我家公子等急,自然快马加鞭赶过去。”“既然怕你家公子等急,为何不骑马?”“夜里骑马扰民啊大人。”既白无辜道:“我可是个规矩人,为着旁人着想,我自己辛苦些倒罢了,况且我轻功卓绝,未必比马慢。”蔡玄往细处一想,很快就抓到了对方话里的破绽,心下一喜。“一派胡言!去金水河根本不是这个方向,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沈让尘指使你杀刑部的狱卒?!”“怎么会?”既白佯装惊讶,“我家公子和郭大人乃是同僚,杀刑部的人干什么,你可不要冤枉我家公子。”蔡玄步步紧逼,“那你出现在那里又作何解释?”既白说:“不是这个方向吗?哎呀我去年才到汴京,对汴京城的地形不熟啊,幸亏大人将我抓回来,否则我都不知跑哪儿去了。”:()嫁帝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