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弯。应兰指挥李栖烧热水泡脚,泡脚的药包是应兰买的,从哪个同事那里要来的方子,在药店抓药材,只用热水泡不行,要煮上半个小时再兑水洗脚。从李栖上大学去后这几年,他们两个就总搞这些养生小活动。电视开着,看李栖喜欢的片子,嘻嘻哈哈吵吵闹闹的。应兰在旁边剥花生。李栖猜想应兰有话跟自己说,但是应兰一开口,问的却是颜言。“颜言今年过年回来不回?”应兰道:“他家老爷子身体不太好,我这次去医院还看见他了呢。”李栖顿了顿,道:“不知道,可能会回来吧。”应兰道:“我才知道,原来颜言跟他家老爷子闹翻,是因为因为颜言不愿意跟姑娘搞对象。”李栖觉得整个肩膀僵硬地像一块石板,他看着吵闹的电视,其实已经什么都看不进去了。应兰问李栖,“这件事,你知不知道?”李栖道:“我知道。”应兰的呼吸有些颤抖,同一时刻的母子两个人,因为怀揣着巨大的秘密,都显得格外艰难。“你跟颜言高中就认识了,后来一直在一起玩,”应兰声音轻轻的,像是害怕惊动了什么,“我真怕你也染上他的坏习惯。”“话不是这么说,”李栖垂下眼睛,“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所以才能成为朋友呢。”客厅里忽然安静了,只剩下电视苍白的声响,李栖去看应兰,应兰的脸上露出仿佛天塌了一样的神情。她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不理解,并伴随着极大的恐惧。“这怎么行呀,”应兰道:“你以后可怎么办呀。”李栖试图辩解,“没有什么不行的,大家都是人,一样过日子。”应兰摇头,“人还是要正常的过一辈子。”她看着李栖,神态恳求,“栖栖,你从小就乖巧,考学上班都没有让爸妈操过心,妈妈希望你不要那么叛逆,过正常的、顺当的日子不好吗?”正常两个字,格外刺痛李栖。他顺风顺水的人生,在二十六岁的时候跟异类两个字挂对钩,从小到大的乖巧优秀,成了衬托他现在荒唐的最好对照。母子俩的谈话因为李康平回来而戛然而止,应兰苍白着脸回房间,李栖在客厅待到深夜。第二天,李栖很早就醒了,他推开门,听见对面主卧里,应兰和李康平在吵架。吵架的原因是李栖,应兰为李栖的事情想了一夜,李康平也沉默了一夜。清晨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拌嘴吵了起来,从李栖的事情,说到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这种争吵更像一种发泄。李栖没有走过去,他拿上钥匙,出门去买早饭。天气寒冷,李栖忘带帽子了,风吹着他的脸和耳朵,刀子刮过一样。包子油条买回来,已经没有刚出锅时候的热腾腾,李栖在饭桌上,告诉爸妈自己订了明天走的车票。应兰对昨天的事情绝口不提,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只要先把这件事掩过去,因此带来的折磨在每个夜里,在每个人的心里。“你明天就回去了,明天不下雪吧,不知道路上好不好走。”应兰道:“明天早上叫你爸送你去车站,带点水果路上吃。”“我自己去车站就行了,”李栖说:“让我爸在家照顾你吧。”“别担心我,我这不是什么大病。”应兰摸了摸李栖通红的脸,“你一个人在东城,要注意身体,上班别太辛苦。”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从李栖上大学离家开始,每年都是差不多的话。
她关心李栖的吃住、关心他的冷暖,也尝试关心他的内心生活。但是很多事情,她或者李康平都说不到点子上。走出家门的时候,李栖不得不承认,他的父母都老了。五十岁的年纪,儿女离家,生活平淡,不得不面对一天老过一天,身体和精力都一天不如一天的事实。一个人生活的前几十年经验能不能让他们坦然地面对衰老呢。李栖不知道他是否能切身体会那种焦虑和茫然。李栖下午到东城,东城的车站大的不像样,简直是人潮汹涌。徐裴穿着黑色的大衣,手插在兜里,他漫无目的的观察人群,带有一种疏离的,作壁上观的姿态。李栖在隔着不远不近的地方看见了他,看了他很久。那么好那么好的徐裴,李栖向他索取爱,索取正常,索取尊重,索取安宁。徐裴看过来,李栖朝他露出一个笑,说实话,那比哭还要难看。他上前拥抱徐裴,嗅着熟悉的。让他感到心安的味道。徐裴垂下眼看微微颤抖着的李栖,李栖都没察觉到自己抱着徐裴的时候多用力。“怎么了?”徐裴摸了摸李栖的头发,他猜李栖大概是对父母摊牌了,那必然是很酸辛的一场对峙。李栖深深吐出一口气,“想你了呀。”他的声音有些颤,徐裴垂下眼,“我这不是在这里吗?”这段感情终于有让他为难的地方了,徐裴轻轻抚着李栖的背,哄小孩子一样哄他。那么,李栖要怎么办呢。李栖回到家,倒头就睡。他刚洗过澡,热气腾腾地躺进被子里,不一会儿就睡熟了。李栖睡觉喜欢靠着边,被子盖过下巴,露出的眼睛下面有一圈不明显的青黑。徐裴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脸,他的脸温温的,神情却不算舒展。徐裴拉上窗帘,把凑在李栖身边嗅个不停的喜喜赶出卧室,自己也走出去,带上了卧室的门。李栖这一觉睡到了天黑,他扒拉着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走出卧室,客厅里,徐裴在用电脑写一些东西。李栖走过来,半跪在地毯上,探头往屏幕上看。那些东西李栖看不懂,他拽了个抱枕,盘坐在地毯上。徐裴把视线从电脑屏幕挪到李栖身上,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那姿态跟逗猫也差不了多少。“睡醒了?”徐裴笑着问。李栖拍开他的手,大喇喇地舒展着手脚。“回家这几天都干什么了?”徐裴道:“看着比通宵加班还累。”李栖看看他,“你猜。”“我猜?”徐裴笑道:“我不猜,我要猜中了你该生气了。”李栖心里一跳,他凑到徐裴跟前,“真不猜?”徐裴看了眼李栖,道:“章从致昨天拉我交流恋爱经验,说,谈恋爱的时候,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管的太宽。”“李栖,你觉得呢。”李栖心虚死了,他盯着徐裴看了一会儿,身形一垮,把相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