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年少的他,或许还会沉思此间因果对错。可人若原地踏步,丢去变化与成长,便等同虚度荒废无异。它们或许好或许坏,带来的也或许悲或许喜。它们随时光流逝匆匆见缝插针,不论被附身者愿与不愿。夜色如墨掩映下,张秋池尾随着那语调中略带戏谑身影,步履轻盈,边行边语:“已然踏入此境。”开璘稍作驻足,目光深沉地回应:“诚如你所言。”开璘不作妖的情况下,带在身边当个跟班很趁手。这样他就可以让小巴休息休息了。虽说小巴是心甘跟随,但中间曲折过后,张秋池还是将小巴划分到家人领域看待。根据百里夜的情报,下一家躲在不远处的林间城堡中。随着猎杀活动的愈发频繁,那些藏匿的贵族如惊弓之鸟,愈发难以寻觅。百里夜的生辰之日即将来临,而前方仍有漫漫征途,约莫需行七日。若不加紧步伐,恐难及时抵达。夜色中,林间小径上寒风凛冽,却为这炎炎夏日带来了一丝难得清凉。张秋池与开璘轻易地翻越形同虚设的高墙,目光锐利地扫视周围景色,径直奔向城堡主屋。果不其然,除了几个仆从,再无收获。张秋池并非嗜杀之人,对仆从们并没什么兴趣。他转身去寻暗门地道之类藏身所在,直转到塔楼,都毫无收获。方才于两处建筑前分头行动的开璘带着身血腥气寻来,“可以走了。”张秋池回首,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开璘勾起抹阴冷笑意,“主屋之中,有一隐秘之所。”张秋池微微颔首,不再多问,转身沿着原路返回,先行向外走去。途经主屋门前,张秋池蓦然发现一条殷红的血迹如蛇蜿蜒,从门扉内延伸而出,直至小径。那里静卧着一具女仆的遗体,她曾是他刚才匆匆一瞥的普通人。“你便是以这般手段寻得那人的藏身之所?”张秋池的声音冷冽如霜。开璘坦然面对,毫无避讳之意,“正是。”“他们只是谋生路的普通人。”张秋池语气中透露出丝丝愠怒。“我知道。”开璘语调平静如水,听得张秋池火从心起。这不是开璘头一回无差别杀人了。他并未使用魔法和武器,径直挥拳出手。开璘似乎早有预料他会如此,伸手便将张秋池拳头裹在掌心捏住,轻描淡写道:“这样不是效率高些?”“我瞧着你动作越来越快,难道不着急回去?”“那也不是这样的着急法!”张秋池高声反驳道。张秋池手下使了狠劲儿,将拳头抽回,“开璘,你若对征服族群无甚兴趣,说到底我们便能好好相处。”“如此算来,你大可回海里去?”“海中寂寥,我早已厌倦,如今,唯你令我着迷。”开璘戏谑道。“我对你已经没耐心了。”开璘思索道:“人类的心都这么奇怪,还是说你独有其异?”张秋池不搭话,只奔跑起来,向临时落脚的旅店而去。开璘紧随其后,随着风声响起,他继续道:“出手利落,却偏偏心存怜悯。”“你很矛盾啊——”张秋池的声音随风入耳:“杀戮的代价我早已有觉悟。”“可无辜之人不该沦为‘配菜’。”开璘脚步不停,撵上张秋池,与他并肩而行:“这是人类的道德和原则吗?”“算是。”张秋池简短回道。“我明白了。”“对不起,下次我会更正。”开璘每次承认错误的速度,都快的出奇。好像对他来说,学习张秋池的思维很有趣,乃是场引人入胜的智识游戏。张秋池缄默,并不耽搁他继续提问:“难道你不会有快感……”“嗯……”他思考番措辞,选了个自认贴合的,“成就感。”“杀戮的时候,这些皆不曾涌现?”张秋池心念微动,神色淹没在黑暗中,却无法逃脱开璘的眼睛。开璘笑道:“你看,所以就说嘛——”“人类再怎么自诩高级,也还在兽性桎梏中挣扎。”“仅仅凭借微弱的规则与自制力,试图凌驾于兽性之上。”“但它们脆弱的像张纸,轻轻戳戳便满是窟窿。”“我会按照你的规则行事,等待‘堕落’那日降临。”“想必……”开璘自顾自道,“不,是定然,那将是一场极尽妙趣的盛宴。”张秋池对开璘投去一记冷冽目光,淡淡道:“愿你早日得偿。”开璘放肆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如鬼魅吟唱,渐行渐远,最终融入无尽寂寥中。……总算掐着日子回到启明王都。探头远眺之下,他瞥见向罗那如秋风中凋零枯叶般身影。向罗身旁,周启虽竭力维持着表面精神,却也难掩那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两人仿佛承载了无数风霜雕塑,屹立在那。张秋池心中有些不祥预感悄然发芽。常理而言,唐少雨已然将永夜纳入版图,国都之内应是一片欢庆与安宁,何以留守的骑士团会呈现出如此颓势?他跃下车,疾步迎上向罗。见了面,向罗面上冒出些喜色。他们不约而同加快脚步,紧紧拥抱在一处。张秋池拍拍向罗的背,沉沉语调中藏着言语诉诸不尽的怀念:“好久不见。”向罗眼眶微红,与那团烈火般发色相映,“秋池。”一语胜却千万言。周启拍拍张秋池的肩,试图以轻松口吻驱散感伤气氛:“可算回来了。”“嗯,我回来了。”周启露出个有点儿难看的强笑,将眼泪藏起:“以后可别再突然消失啦——”他们徒步而行,寒暄几句后,张秋池疑惑道:“少清很忙吗?怎么不见他。”“还有,你们为何都如此憔悴?”话语间,他目光徘徊,试图从二人表情中探寻出星点线索。然,疲惫忧虑的面容却如厚重迷雾,遮住真相叫人遍寻不得。向罗嘴唇微微翕动,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止于唇边,只是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不想谈恋爱的救世主不是好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