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裳也回答了,不过是难以启齿,她和合欢宗众人,以及其他修士一样,都知这不过是借口:“是。”
雁禾静默良久,忽而轻声:“她们在哪?”
陆裳色变,其他人也怒不可遏,有修士几乎要冲破结界,厉声质问她如今没有被其他大能察看,便要本性毕露利用那些女童做些什么了吗?陆裳则是担心自己做了什么,已被这宗主完全看穿了,因而咬牙还想跪下,雁禾的声音淡漠:“在哪?”
陆裳原本不是软骨头的人,若是,也不敢在偌大一个合欢宗中阳奉阴违,但第一声时她尚且可以思绪转圜试图寻找破局之法圆过去,但听闻这句时,却仿佛受到了此间最磅礴灵力的压制,控制不住地五体投地而后嘶哑着声音回答:“在宗门大阵中。”
说完,陆裳用力闭眼,腿一软,心里竟满是悲凉,合欢宗修士中也有几个变色,然而是被察觉过来的同门押住,也跪也不肯跪,显然与陆裳是同谋。
雁禾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一行人便到了宗门大阵中。该说不说,陆裳很聪明,合欢宗的隐匿与宗门大阵息息相关,雁禾若想让合欢宗继续存在下去,就必然不会轻易动这阵法,而陆裳虽然不知雁禾是如何察觉新弟子中有一批被藏在了这里,却能发现雁禾目的很明确,几乎是一落地便寻到了阵法而后解除。
再进去,里面的弟子熙熙攘攘,神色茫然,分明一个个如白纸一般,哪真的沾染了邪气,修习了一些被修仙界所不齿的邪恶心法?
应沧澜快速地探查一边:都是剑修和音修。并非他们说的邪修修士。
陆裳闭眼。
雁禾却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震怒,甚至于那些与陆裳站在一处的反叛修士无论如何也不肯跪,甚至对雁禾这个宗主怒目而视,她也完全没有留意:“修习了你们口中无情道法的修士,有多少?”
陆裳喉间微滚,不肯回答。
雁禾垂眸看她,她才不甘心地咬牙吐露:“除新弟子外,每个人灵台中都有无情道法的残留。”可这道法名为无情,实际上却是叫人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的阴毒心法,比之普通的双修毒辣不知多少倍,她们当时入宗时是被蒙蔽,如今得掌大权,怎么忍心叫那些幼童走上和她们一样的路!
如今被揭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陆裳心中总有不祥预感,只觉得雁禾反应太过平常了些。
女修戴上了斗笠,那纱幔微微晃着,银光似乎黯淡了一些,但不损女修气度:“我是问,多少。”
陆裳:“一千三百人。”
雁禾颔首:“好。”
陆裳回答完,有些茫然。什么好?她发现自己这些年非但没有想着如何经营合欢宗与清音宗打擂台,救她这个宗主脱离封印,反而擅作主张,收容了女童却不教她们修习无情道法,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震怒吗?她的目的不是兴师问罪,那是什么?难道是将这些女童也打上无情道法的印记,杀鸡儆猴?
女修咬紧了牙关。若真是这样,她是万死也要阻拦她,叫她一起陪葬的。
第五十九章
合欢宗之外,发现合欢宗修士动向的清音宗也匆忙来禀报宗主。
为首的女修少宗主林霁手持软鞭,焦急对宗主韶光道:“师姐,我们的人来不及,让合欢宗将他们掳走了,到现在陆裳那里还没有消息,是不是”
韶光才用神识探查过,只是往日那合欢宗处于荒芜之地之中,有陆裳灵力痕迹,她总能轻易探寻,虽不能窥到内里,但也能感觉出来一二分谷中是否平和,需要清音宗出手相助,但今日却是一反常态,花枝繁茂,仿若从未被合欢宗邪宗之气荼毒过也就罢了,陆裳的灵力痕迹竟也被什么包裹。
她久不与雁禾接触,不知那是与沈扶闻同源的灵力,轻松地压下了陆裳制造的幻境,但心里依旧满是不祥预感,蹙眉片刻,下决断道:“联系合欢宗内的弟子,记住,不要冲动,保全自身最为要紧,确认那些孩子与陆裳她们的安全之后,再做计议。”
林霁称是,要走时却被韶光喊住,她凝眸:“你的伤还没好”
林霁捂住手臂,惨然一笑:“宗主放心。”她神情坚定些:“从前不辨是非,是我受了她蒙蔽,日后我绝不会再这么愚蠢,轻信她人,几乎丢了自己性命。”
想起那一日雁禾被封印,自己被她勾去拦下那一招,她声音犹有些哑:“留着这伤,叫我长长记性也好。”
莫要以为什么人都不会变,也莫要以为,话说得好听便证明雁禾这个大师姐做得称职了,除却将自己与师姐从苦海中救出来一回,日后的每一遭,她都做得极为不称职。不是韶光师姐和自己容不下她,而是雁禾容不下如今不受自己控制的清音宗罢了。
林霁去了,韶光灵力消耗有些严重,撑着桌案起身,才要去调息,便感觉弥海一片震荡。
她脸色一变,过了半晌,还是挥袖去了弥海海底。
这里原来是清音宗的禁地,但自从沧海身陨后,师父云浮已经数年不曾涉足过了。
合欢宗内无风无月,从前像是被白纱罩在底下的绝缘山垣一般,陆裳等人出现后总算有了一点点挣脱出去的希望,她们虽然知道合欢宗不好,但是一处修仙之所,对于一些无家可归命运多舛的女童总是个好地方,她们也能拿到灵石糊口,因而陆裳等人即便某些地方做得不够隐蔽,也有一些修士不敢背叛也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