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如此潦倒狼狈的境地——啊啊,虽然如此,我却不怨恨任何人。我只觉得无惨很好笑,而我则可笑又可鄙。踟蹰森望月这一生就只是乏味又没有任何内涵的笑话,写满了整整一页的纸,尚且博不来任何人的一哂。我不是读书的材料,也不是练剑的材料,我的性格乖僻又无趣,愚昧和肤浅一直围绕着我,打小就昭示了这令人不愉快的命运。我做不成好人,也做不好坏人。那么便做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鬼吧,如果它能让我内心得到片刻安宁。我沉默不语着,可是鬼舞辻无惨却一点也不着急。只要我的剑并未在鬼的体温是冷的,但是他们总归有着自己的温度,他们需要呼吸,需要进食,身体里的血液循环,肌肤或是坚硬或是柔软——所以他们会受伤,会中蝴蝶忍所研制出来的紫藤花的毒,他们都还活着,依旧是一种生物,只是和人类全然不同。可能是无惨的血让我有了一种酩酊大醉般的快意,也能是因为我本身就喝了不少酒的原因,我头脑发昏,晕头转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我想起自己在小地方的老家,每次被呵斥责骂过后都会跑进阴暗的杂物间躲避,灰尘、蛛网、不干不净的台架,堆满了各种无用的老物件和泛黄的书本,还有一卷我探险寻觅从角落里面寻找出来的《青灯百物语》。上面记载了很多有趣的怪谈,有‘脑后之口能够吞噬他人’的二口女的故事,有‘隐居山间躲避人类’的以津真天的故事,还有‘等待丈夫归来不断哭泣’的雨女的故事。不过我最爱的一篇讲述的是关于姑获鸟的传说,传闻这种妖怪会抢夺人类的婴儿,抱着他们在夜间行走,被偷走的孩子们下落不明,所以每逢晚上有小孩哭闹不休,大人们总是会捂住他们的嘴巴恐吓:“再哭就让姑获鸟把你抓走!”可是我却非常喜爱这个故事,千百遍反复的观看,对这一页纸简直爱不释手,脑海里不禁煽起一个念头:“就让我做姑获鸟的孩子算了!”我的本性不过是异于常人的存在,恰好披上了仿佛人类皮囊的空壳。
就像黑色山羊在有着紫花苜宿还有蓝色鸢尾的原野上快乐地奔跑,看见了牧羊人洁白的羊群,便以为自己找到了同类混入其中,却压根不知道自己格格不入。曾经我想做妖怪的孩子,不想做人类的孩子。现如今我跨入尘世的狭缝里,成为了全然与人类不同的生物。鬼舞辻无惨的动作将我从思绪中拉入了现实,他俯视着我的双眼,清冷的辉月被天际的乌云掩去了,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望见他竖起的狭长的血色之瞳。“感觉如何?”如愿以偿后,他的语气带着诡异的平静,展露出一种格外的轻松和别样的温情。我知道他问的无非是我变成鬼以后的体验,却薰然答非所问地自言自语:“很奇妙,这便是成为鬼以后的感受吗……”“鬼与鬼之间的战斗是毫无意义的,即使是无论怎么对待也不会死去,所以大家无法相互伤害——又因为有着您这样的存在支配着鬼,鬼与鬼之间的异心和背叛都不会产生。”“一个完美又毫无纷争的世界诞生了,您才是真正高洁、令人憧憬的圣人,我所追求的一切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在您手上实现!请宽恕我的有眼无珠。”我根本就不以化身为鬼舞辻无惨的舔狗为耻。一个合格的员工就应该根据喜好不同的老板调整自己的行事风格,更何况鬼的确是一个实打实在内部没有任何纷争的集体,毕竟鬼王的戒心直接不做他们抱团群聚。如此苛刻的条件,千百年来竟然只出了珠世这么一个叛徒,我对鬼舞辻的驭下手段表示心悦诚服。鬼舞辻无惨几乎不用费劲就能知道我所说所讲是否为真正的肺腑之言,因此他听罢以后,唇边的笑容蔓延了些许,带上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真情实意。“果然,”他用感叹的语调对我夸奖道,“我果然非常中意你。”——无限城是个宽阔的地方,一眼简直望不见尽头。违章建筑到处都是,感觉一把火就能引起严重的消防隐患。内部的阁楼和走廊简甚至称得上参差不齐,犬牙交互,这里白天看不到阳光,晚上估计也望不见月亮,纸糊的窗户完全都是摆设,不知道是采用了什么技术保存着这么新鲜的空气——这里估计是个地下城。无惨老板不仅房子稀奇古怪,一看设计者就没有学过建筑美学,属下也都长得挺奇形怪状,丑的各有千秋。有衣衫褴褛佝偻驼背的老人,有充满异域风格,像是一缕青烟从壶里飘出来的阿拉丁壶神,再往后面看过去略过一对勉强正常的兄妹,也不知道做妹妹的怎么想的,哥哥头上打翻了墨水瓶都不知道用手帕擦一下。……下弦一又换人了吗?不死川杀过下弦一,我也好像杀过几次,看样子这个位置并不是什么吉利的岗位。新的下弦一就给人一种才从洗剪吹杀马特发廊下班的非主流,因为家境贫寒又换上小西装去夜总会加班当门童的感觉。再往后望一眼,下弦里就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了,几个无一例外都黥面的男男女女,可能是因为太没有特色怕老板记不住,特地在自己脸上留点什么符号彰显自己的不同。我是一个才刚刚诞生的鬼,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对于这些全然都不知道,不明白,也不清楚。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些下弦像是害怕被波及到的小鸡崽子,远离着几个交谈中的上弦,看起来比受委屈的小媳妇都要来得惊慌惶恐。“我们有一百多年没有见面了吧?这次连下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