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魔族做的太绝太干净,众目睽睽之下,想要为他辩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前尘往事涌上心头,青阳仙尊面不改色地咽下,不再多说,只再次重复:“阿玉,跟我回去。”不可能,席玉心想。没把事情搞清楚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回去的。反正,若没有青阳仙尊提前出关这一变数,和后面莫名其妙的连锁反应,他原本的打算,也是要脱离归一元宗的。时间早晚而已。席玉收回目光,拍拍苍术的后背:“走了,不要恋战。”和青阳仙尊打起来,最多不过是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并不划算。反应过来席玉无条件站在他这边后,苍术的呼吸平缓下来,眼底的敌意也淡了下去。他偏过头蹭了蹭席玉的手,仰天长啸。又是一声龙吟。黑云压顶,风云变幻。电闪雷鸣间,黑龙的身影矫健迅速。青阳仙尊紧随其后。他们只交手了片刻,黑龙并不恋战,转瞬间便消失不见。目睹全程的弟子们有些傻眼。“这就走了?可是小师兄还在上面啊!”“烛龙把小师兄带走了!”“怎么回事,青阳仙尊没拦住吗?”“那烛龙何其狡猾!它根本就没想要跟仙尊正面对上,没一会就跑了!”不知过了多久,青阳仙尊才重新落地。他面色冷凝,握着剑柄的手青筋突起,是近千年来都不曾有人见过的盛怒状态。见此,弟子们根本不敢上前询问。但也有例外。周生霁拨开人群,阴沉地走到青阳仙尊面前:“你没拦住?”青阳仙尊瞥向他。周生霁浑身都是戾气,太阳穴突突地跳,声音嘶哑,手中剑刃甚至还在滴血:“你不是仙尊吗?修真界第一人,还能叫那条破龙从你手里面逃了?!”他胸膛剧烈起伏,鬓发凌乱,很明显是匆匆赶到的。在此之前,周生霁一直在蓬莱岛另一面搜寻席玉的踪迹,但始终一无所获。等他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却连席玉的一片衣角都没瞧见。周生霁愈发愤怒,本就目无礼训的他如今再顾不得青阳仙尊的身份,径直开骂:“就你这还是仙尊,你闭关千年,千年的修行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话音未落,罡烈剑风划过,周生霁直接被掀飞出去几里开外!他撞在远处山体上,零星碎石滚落而下。其余弟子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听到了什么——怎么会有人胆子大到敢去挑衅青阳仙尊的?静默片刻后,周生霁把剑插进泥地,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抬手抹开嘴角鲜血,双目泛红:“你拦不住,老子自己去寻。”说罢,他跌跌撞撞起身,御剑飞离蓬莱岛。看方向,正是烛龙遁逃的地方。众弟子皆是缄默不言。青阳仙尊目送周生霁离开,目光无波无澜。但分明那三尺青峰,已插进地下近半。旁人压根不敢靠近。就在这时,方司宥急匆匆赶来,满头大汗,连气都喘不匀,断断续续道:
“师、师尊,方才白朴仙长,在学宫后、后方,发现了林云意。”狗东西黑龙穿过厚重云层,身披落日金光,隐匿身形,来到了一片馥郁葱葱的无主之地。此时,距离太阳彻底落下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苍术在这片深林上空转了许久,才终于挑剔地选中落点。森林背后那高耸入云的山峰最顶端,十分巧合地有一处极深的洞穴。苍术在洞口盘旋片刻,吹气将其打扫干净,这才带着席玉钻进去。事实证明,这精挑细选出来的山洞的确有不少过人之处。不仅干净宽敞,还有天然的石床石桌和石凳。不太像是天然形成的山洞,倒像是某处被遗弃的仙人府邸。苍术粗声喘气,赤金的竖瞳一眨不眨盯着席玉看。半晌,他尾巴一甩,将席玉整个圈进怀里,脑袋对着他,专注地看。被带着飞了这么久,席玉也有些疲惫。他屁股下垫着苍术的爪子,后背也靠着苍术的脑袋,总之全身上下,就连衣摆都没落在地上过,金贵的很。但尽管如此,席玉打量着周围环境,目光挑剔,不满道:“你就带我住这种地方?”朴素暗淡,哪里看上去都是灰扑扑的。别说什么金玉镶顶,就连铺地的锦缎都没有。在此之前,席玉可没住过这么寒酸的地儿。瞧出他的不满,苍术眨了眨眼睛,也觉得惭愧。安静片刻,他伸出另一只爪子,帮着席玉扒拉衣角,脑袋凑过来蹭蹭,动作里有讨好的意味。变回原形后,苍术的声音就变得更加沉闷,说话就像是隔了一堵厚厚的墙,听不太真切:“对不起。”苍术看上去有些恹恹不乐:“我明天,就帮你好好布置。”闻言,席玉横了他一眼,双手抱臂,微歪着头不可置信地质问:“还布置?你难道真打算带着我长住在这?”住在这个要啥没啥,夏天热冬天冷的洞穴里?他又不是野兽,他是人!席玉发了通牢骚,越想心里越气。最后拿洁白的皂靴去踹黑龙脑袋,小腿微微曲起,漂亮上挑的眼睛眯着:“喂,你什么时候能恢复人形?”青年身形高挑,腿很长。这么转过来,细腰绷着,小腿曲着,墨发凌乱地散在背后,还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他,像宫廷里豢养的,从西域供过来的波斯猫,高贵倨傲,漂亮的惊人。皂靴就踩在苍术脸上,将主人身上那清苦的竹香也一并带了过来。“……”苍术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他艰难地把目光从席玉身上收回来,极其刻意地看向其他地方:“不、不知道,可能,要久一点,也可能,短一点。”席玉一直在盯着苍术看,于是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逃不开席玉的眼睛。自然也包括了这期间苍术的目光变化。席玉不爽地咬了咬牙,问:“你在看哪?”他这么大一个人坐在这,苍术竟然不看他,跑去看一堆无趣的石头?苍术是猪吗!席玉气的用脚踩了他两下:“听没听到我说话?”苍术呼吸一重。他甩了甩脑袋,努力遏制鼻腔的热流,含糊地“嗯”了声。落到席玉耳朵里,这就是明晃晃的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