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床时只觉得两条腿很重,等想要站起来才发现不对,陆衍站得近,一把搂住了没让他摔在地上:“怎么了?”
韩棠不确定地敲了敲自己的膝盖,脸色有点发白,眼神也带着不知所措:“我的腿……好像没知觉了。”
他们当天就回了医院。韩棠出现这种情况其实在意料之中,那盘录像里也有过类似的记录。
——白细胞无序增生导致的造血功能障碍,进而引起突发性的下肢无力。si在经过治疗后恢复了自主能力,但没过多久,他的中枢神经系统遭到侵入,压迫了下肢运动神经,出现了永久性的病变。
陆衍不是没有心里准备,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天来得比录像里的那个人还要快。
韩棠去做了基因检测,医生拿到报告后眉头就一直皱着,陆衍知道原因——韩棠的身体早在无休止的药物实验中变得极其耐受,因此靶向药物的第一阶段还没结束,作用就变得微乎其微。
最后医生提议,更换靶向药,或者直接放化疗。但这些手段到底能拖延多少时间,医生也说不清楚。
“不能直接进行骨髓移植么?”陆衍问,韩棠现在所有的症状都无限接近于白血病,理论上应该可以采用同样的治疗方法。
医生摇摇头,有些遗憾:“恐怕很难,他是身体基因是经过特殊手段强化过的,即便找到全相合的骨髓,也要考虑到在移植过后,会不会被他的淋巴细胞视为异物而对其攻击。”医生看到陆衍脸上的表情时,不忍心说下去,他顿了顿:“现在的治疗方案还有很多,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冒险。”
陆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医生的话说得隐晦,但字字句句都指向了残酷的未来。空气里的水汽越来越重,他盯着远方晦暗不明的夜色,只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直到身后传来轮椅声,他回过头,看见韩棠的身影。
“哥,医生说什么了?”
陆衍勉强笑笑:“没说什么,就说你只是贫血,要不了几天就能恢复,走,我带你回去休息。”
回到病房,陆衍把他抱到床上,给他喂药,又给他按摩腿。他动作很轻,像是怕把韩棠弄疼似的,韩棠大概也看出来了,跟他说:“你不用这么小心也没事,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看起来很平静,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临睡前还对陆衍说:“明天不想早起了,坐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腰都酸了。”
然而他睡下没多久,陆衍就发现他开始低烧,大概是浑身关节疼得厉害,身体也蜷成了一团,陆衍去摸他的脸,发现他脸上都是眼泪。
尽管他装的很平静,但疾病导致的心理压力还是出现在他身上。
“不哭了。”陆衍尽量把声音放轻:“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韩棠有气无力地抓着他的手指,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吃过药了,我睡一下就好了,哥,你抱抱我。”
陆衍躺到韩棠身边,像是面对什么会被人夺走的珍宝一样,把人囫囵抱进怀里。韩棠很努力地仰头亲了亲他下巴:“哥,别害怕,我会好起来的,我明天睡醒就会好的。”
陆衍亲了亲他疼得发白的嘴唇,维持着声音里的平静,但尾音还是带了一点颤抖:“嗯,会好起来的。”
他在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睁着眼睛到了天亮。一晚上过去,韩棠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但身体大概还是不舒服,眉头一直无意识皱着。
陆衍还在想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就听见保镖在外面轻轻敲门。他动作很小心地下了床,打开门,做了个出去说的手势。
“怎么了?”
保镖说:“您让我们监视的那个人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是整理资料的时候,发现了研究所曾做过有关异体基因移植的实验,他说想送来给你看看。”
陆衍怔了一瞬:“什么?”
保镖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说这些资料很重要,可能对小少爷病情有帮助。”
不到半个小时,陆家的车队就把人送了过来,陆衍等在病房门口,一见面就接过他手里的资料。
韩棠额头还贴着退热贴,靠在病床上问:“异体基因移植是什么?”
自从打了那通电话,就一直被陆家保镖一左一右跟着,这会儿才算清净点:“是陆崇胥的一个构想,他针对那些在接受细胞无限分裂的干预手术后,染上急性白血病的实验体,做了这样一种尝试。最开始他们先在小白鼠身上进行模拟实验,大概是将抗白血病基因插入健康的小白鼠血液细胞里,再把改造完基因的细胞移植到患病小白鼠体内,整个过程非常复杂,差不多要花上一百天左右,不过这项研究还在初期阶段,到了最后仅有一组实验体活下来,它体内的肿瘤细胞全部消杀干净,恢复了正常的繁殖分裂频率,研究员随后提出了进行临床实验的申请,但研究所很快被解散,这项研究也就不了了之。”
他说完之后,病房里陷入死寂。韩棠揭下退热贴,坐直了点:“也就是说,如果我接受类似的治疗,有可能完全康复,是么?”
“我不同意。“没等开口,陆衍“啪”的合上资料:“这里面写得很清楚,实验白鼠的死亡率接近九成,而且还没进入临床,风险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