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怀这番话说得是一个情真意切,他看出来这个老人不是普通的大夫,现在虽然郊外夜晚,可是随便闯门找个大夫还是容易的,断然不可能到了这个时辰,人才刚刚过来。重禾目光对老人十分敬重,鞋间粘土,这云中城已经晴了好些时日,哪来的湿土,这大夫自然是从别的地方请来的,况且老人鬓发散乱,面皮糙红,一看就是快马赶过来,受了寒风鞭挞。这份情谊已经难能可贵,更何况老者年纪已大,钟令怀真的干不出,自己手到时候废了,老人家的名声也坏了。对于自己来说,其实这拔个箭头并不难,各个神经血管他都熟记于心,难得是这边的医疗条件。万人迷攻含哥儿整理“先生应是不应?如若不应,我也不治了。”钟令怀侧目盯着老者,不愿错过每一个神情。擦酒重禾将端盘中的物件,小心得放在了床头刚搬过来的小榻上,并且在床头镶嵌了两粒眼珠子般大小的夜明珠,房内顿时亮如白昼,一片清明。隋唐将自己的袖子挽到了上臂处,也不嫌弃那换下来的纱布带血,就系了上去,撩袍坐在了床边,手里将刀子蘸了酒水,直接烙在灯火之上,火焰被酒水带着,溅了开来,却只能无奈地落在了油碗之中。“少年郎,到时候了就说,可别忍着。”隋唐将毛巾扔到了钟令怀的手上,言语中满是打趣。一语双关,一是吩咐,二是疼了就喊。“麻烦先生了。”将毛巾塞成卷,塞进了口中,单手支起铜镜看着自己的肩膀,夜明珠光芒错落之下,竟然恰好能刚好看清肩上的文理。“本王帮你拿着铜镜。”站在一旁的蔺池双突然长腿一跨,便入了雕花木床的内侧,伸手想要拿那铜镜。却被钟令怀摇头制止,蔺池双无辜地眨了眨眼,只好松了摸在铜镜上的手,“那你如果要说话了,就同本王眨眨眼,届时等你说完,本王在帮你塞回去。”“还有你这白胡子老头快些,弄疼了令怀,本王让你好看。”趴在床边,冲着隋唐就是一顿瞪眼。“不知该夸你福气好,还是夸王爷福气好了,忍着,下刀了。”隋唐上一句还是笑着应和,下一秒便是一副严肃的神情。重禾早在放下东西之后,便背对着众人了,非礼勿视,看了自家王妃现在虽然是小事,保不准哪天王爷抽疯喜欢上王妃了,就把自己杀鸡儆猴。不是保不准,就是已经喜欢上王妃了好吧,让张道清去查清楚背后何人,还让自己三更半夜将人家医仙从被窝里提出来,也亏得医仙脾气好,不与旁人计较。钟令怀只能尽量放松自己的左手,让肌肉不再紧绷,隋唐下刀极快,几下便割开了浅表。蔺池双杀人无数,大多一剑封喉,也曾身受重伤,只不过哪怕伤及肺脾,也未曾碰到这种武器留在体内的。看着额上浸出冷汗的钟令怀,蔺池双拿着自己的衣角覆上了身旁人的额头,轻轻地擦拭着,表情极为认真,见钟令怀向他眨眼,抬手摘下了塞在口中的毛巾。“先生,银簪过火待凉,挑开表面的筋膜,顺右下方那根经络的方向,能避则避,若是避不开,便用两条细线从下方穿过,打死结,自中断成两份……”钟令怀并未再让蔺池双将毛巾塞回口内,本身这类开刀就是一个细致活,更何况他也不懂中医的下几分,只能看着镜子内的自己评估,再让隋唐下手。隋唐也并未辜负钟令怀的希望,避开了那边的动脉,神经分离的也还可以,就是断了几根静脉,这么一个事,等到缝线完毕,也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先生等等,再往伤口擦些酒吧。”看着隋唐准备为他包扎伤口,钟令怀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因为怕隋唐被他说走,一直没敢说无菌这个事,只能最后再抹些酒,本来可以自己擦的,就是举了一个多小时的镜子,现在是真举不起来了。“老头子你出去,本王来。”由着挖箭头的缘故,钟令怀半个身子都露在了被子外面,床上玉肌横陈,玉冠松散,将落不落,青丝松散。隋唐也不与一个傻子计较,带着重禾就往外走去,还贴心地为两人关上了门。用银簪过火,待凉了,轻轻沾了一些,往缝线过的地方抹去,直把钟令怀疼的龇牙咧嘴,“疼。”“不准说疼,本王还没照顾过人呢,受着。”粘着酒水的簪子动作又轻柔了些,面上倒是一副威胁人的模样,见钟令怀眉头依旧紧蹙,鬼使神差问了一句,“还疼?”下意识地点头后又摇头,毕竟蔺池双应该说的没错,人家千金之躯,怎么会给人上药,他已经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本来就是一个傻子,倘若因为自己的嫌弃,打击了蔺池双的信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