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不忠。”
“……”白芷咬紧牙盯着他看,他却坦荡荡地看她,一脸的不屑,毫无不舍。白芷眼里蓄满了泪水,夺过休书,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对秋蝉道:“秋蝉,我们走吧。”
秋蝉深深地看着裴九,默默点头。
白芷离开裴府,心情极为沉重,一路上沉默不语,秋蝉拍拍她的肩膀,未有安慰的话。因为秋蝉当时看到裴九那双眼里也早就蓄满了泪水。她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她只知,她相公吩咐她,带慕屠苏回苏城,然后在随行期间,把一包药粉倒进茶水里,给白芷喝。她不知她相公为何那般笃定白芷会跟着回去,也不知她相公给她的这包药粉到底是什么。但她相信她相公。
秋蝉照做了,白芷自此昏迷不醒。在白芷昏迷的这段时间,风云在变,翻天覆地。
慕屠苏在苏城醒来,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他迷茫地睁开眼,却见秋蝉对他莞尔一笑:“料到你今天能醒。”
慕屠苏怔了怔,不反驳,也不赞同,而是问:“这是哪里?”
“苏城,慕将军。”
“苏城?”慕屠苏喃喃自语,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变得急躁,“我记得我和芷儿逃离漠北大军营地,进入荒漠,怎么会来到南方的苏城?芷儿呢?”
“算算日子,她这会儿也该醒了吧。跟我来。”秋蝉走出房门,苦涩地笑了笑。
慕屠苏跟着过去,走进一间房,里面有柳氏,还有白芷的亲生父亲。宋神医见慕屠苏进来,便招呼其他人离开。宋神医关门之前,对慕屠苏语重心长地说:“好好待她,这是裴九对你最后的请求。”
宋神医之所以让白芷昏迷,是怕她扛不住噩耗。
慕屠苏一怔,还不大明白,床上的人儿有了动静。慕屠苏冲上去,唤了一声:“芷儿。”
白芷皱着的眉宇舒展,幽幽地睁开眼,见慕屠苏,压着嗓子,软而湿地喊着:“苏苏……”
她喊他,苏苏。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钦慕与幸福。
白芷抬起手,抚摸着他英挺的鼻、微干的唇,哧哧地笑了笑。
慕屠苏亦哧哧地笑,以手抚着她的脸,轻轻喊了一声:“芷儿,我爱你。”
白芷恬静地闭着眼,脸在他有着老茧的大手上蹭了蹭,以示她的满足。
京城东郊,有座坟。尹香站在坟前,看着坟墓上清清楚楚刻着的“裴九之墓,立墓人,爱妻白芷”。尹香看着天,像是对裴九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这天是三皇子的了,而这块地,是个蠢材的了。”尹香仰着头,泪水自眼角滚滚而下。
初八那天,皇家狩猎那天,裴九一箭射穿太子的心脏,太子当场死亡,裴九亦被当场抓获。裴九杀人的动机是报仇,老皇帝要诛他九族,赫然发现,整个裴家只有他裴九一人,妻子已休,妾被遣散,无子。
受三皇子所助,尹香去看裴九,他瘦了很多,加之寒毒在身,未加调养,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尹香站在牢笼的那一端,心痛地问:“值得吗?”
裴九只是笑笑:“世间所有的大夫,就连赫赫有名的南诏国师都说,我活不过三年。早三年晚三年又有何干系?与其白白死去,不如干点坏事死了算了。”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南诏国师签的契约。”
裴九一怔,不言不语。
尹香道:“我知你被南诏俘获,偏巧寒毒发作,南诏国师救了你。他告诉你,你活不过三年。你万念俱灰,想等死又心有不甘。南诏国师告知你国情,你也自知光辉王朝要是落在太子手上必然败掉。而南诏也不想光辉王朝亡国,因为南诏根本没有把握抗衡不断崛起的漠北,只有三足鼎立,才是权衡之策。而南诏有一种传奇的蚀心香,你心恋白芷而不得,被诱惑,所以与南诏签了契约,帮助三皇子上位!只是为何,你要用如此残忍的方法对待自己?我不理解。”
“因为,我不想活了。”裴九很平静地说出理由。
尹香那个时候并没有懂,直到他被问斩,老皇帝去世,三皇子登基,尹香去了趟苏城,看见白芷挺着肚子提着菜篮在街上走,慕屠苏从后面跟来,抢过她手里的菜篮,扶着她,笑容满面地与她有说有笑之时,尹香才明白,他如此残忍对待自己的理由。
因为,成全。
解开蚀心蛊的方法,除了爱者与被爱者死去外,还有第三种解蛊方法,施蛊者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