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天儿从小寡言内向,同学们觉得她阴沉,都不爱和她来往。
青春期的女孩儿没有朋友可以诉说心事,父母老师又都只关心她的学习,叫她一天更比一天沉默。
高中时,她学业压力过大,一度产生了抑郁厌世的情绪。所幸被班主任及时发现,通知父母,介绍他们去参加了廖银年的心理互助小组。
于天儿一开始是不想去的,也害怕接触人群,可敌不过父母和班主任的一再劝说,最后还是同意参加。
每周一次,雷打不动,她从高二参加到高三,成了小组里留到最后的一位组员。
从廖姐手里接过北芥留给她的那封“毕业赠言”时,她前一日刚收到了清湾大学哲学系的录取通知书。
北芥的信与那纸通知书,后来都被她珍而重之地裱了起来,摆放在了书桌显眼处。
怀着期待的心情,开学后她再一次与北芥重逢,成了北芥真正的学生。
在于天儿看来,北芥哪哪儿都好,从外在到内在无不令人敬仰,那些说他爱挂科冷面杀神不好相处的……都不过是学渣的恼羞成怒。
于天儿也永远记得黄爷爷去世那会儿,在她对于“死亡”迷茫之际,对方是怎样耐心又温柔地为她解答的。
真正冷漠的人,是无法说出“只要我们记挂他,他就还在”这种话的。真正冷漠的人,也不会那样无可救药的爱上另一个人。
于天儿在互助小组时,是知道北芥对一个人动了心的。她也知道,在北芥看来两人的差距很大,但因为对方实在很有魅力,因此哪怕差距悬殊,他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对方。
小女孩的思维里,所谓差距悬殊最多也就是身体健康上的差距了。她丝毫不觉得这是问题,在她看来,北芥本身的魅力足以让人忽略他身体上的残疾。
她本人并不追星,却对北芥有种莫名的死忠粉情感在,觉得老师最好,老师配得上任何人。
而在她的想象里,被北芥喜欢的人,那一定也是十分优秀的。或许是个和老师一样,看起来特别高冷,实际很温柔的大美人。可能喜欢喝咖啡,爱穿裤装,走路如风,长发大波浪,精明干练……
她想过很多,每个想象都堪称当代女性之楷模,唯独没想过……对方甚至不是个女的。
这天她攒了好几个问题跑去办公室找北芥解答,刚到门外,发现办公室门泄开了一条缝儿,没有关紧。
不确定北芥是不是在办公室,她迟疑地轻触门板,将那条缝推得更大了些。
约莫也就两三厘米,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因此也没惊动屋里的两人。
“晚上去我上次说的那家店吃饭吧?”
于天儿的角度,视野有限,只能看到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双手撑在办公桌边上,侧对着她的方向,似乎是正在和坐在办公桌后的北芥说话。
男人非常年轻,长得也很好看,笑起来的弧度格外有一种外放的、毫不收敛的侵略性,让人一眼便能感知到他的危险。
这个“危险”并不是说他看起来有暴力倾向,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印象。对方给她的感觉,便像一柄锋锐又名贵的刀,只是好好放在那里当摆件,就叫人浑身紧张,忍不住要去想被他切割的痛楚。
于天儿记得他,对方之前参加过互助小组,也是清湾大学的学生,好像是叫……商牧枭来着。
“随你。不过等会儿我还要开会,你要先在办公室等我大概……两个小时。”北芥的身形被电脑和门挡住,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那我在你办公室睡个午觉……”商牧枭说着缓缓俯下身,鼻尖嗅动,拧眉道,“你身上今天怎么会有香水味?”
“香水味?”北芥似乎是确认了一下,“哦,二楼那个大教室暑假里死了一只老鼠,发现的时候都已经臭了。开学这么久,那味道一直去不掉,今天上课前就有女生将整个教室喷了遍香水。”
“感觉……好甜。”说话间,商牧枭上半身压得更低,尾音也逐渐转低消失。
于天儿一下捂住嘴,震惊地睁大了眼。虽然被电脑挡住了,但她已经成年,这点理解力还是有的,不会不知道这两人是在接吻。
北芥曾经的话语环绕在她脑海,所谓的差距大,无法反抗的心动对象……竟然是商牧枭?!于天儿的三观都要塌了。
而办公室里,北芥一只手虚虚搭在商牧枭腕上,指尖不自觉地蜷缩着,一点点攥紧。看着像是要拒绝的架势,却偏偏直到最后都只是柔顺地接受,没有一丝挣扎。
“果然很甜。”地方不对,商牧枭也只能浅尝即止,没多会儿便放过了他。
北芥双颊染着淡淡的红晕,一直蔓延到眼尾,听他这样一说,眼睛更红了。
“你别这样,当心有人进来。”
“关得好好的,怎么会……”商牧枭往门口看了眼,这才发现门没关紧。
他蹙着眉,走过去拉开门往走廊里查看一番,并未发现有人。
“……现在关好了。”说着,门再次被关上。
他不知道,就在他看向门口的前两秒,于天儿刚刚抱着书落荒而逃,等他去开门,于天儿已经跑到转角,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喘气了,简直比打电话查高考分数那天还刺激。
后来于天儿又在学校里见到过几次商牧枭,有时是在北芥的办公室里,有时是在教室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