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真人微微拱手,神态从容:“回皇上。小道这个方法叫做‘六甲法’,可以召来天兵天将,轻而易举地生擒敌军元帅,消灭敌军……”“何谓‘六甲法’?”“所谓六甲法,就是挑选男子7779人,经过施法术后,就可以刀枪不入,还可以幻化成千军万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寻常肉身,根本抵挡不住,就算百万金军,也不在话下……”“哈哈,道长赶快去挑选人马,带领天兵天将和敌军决一死战,有什么法术,先施展让朕瞧瞧……”“小道有个要求,就是发功的时候,要撤走城上所有守军,以免有人偷看,导致法术失灵,皇上请恩准……”皇帝连连点头:“只有能打退金兵,朕许你任何要求。”“……”花溶在人群里听得这番对答,初时惊愕,继而差点笑出声来,最后连笑也笑不出来,只觉得又悲哀又惊惶,这个狗皇帝,比猪的脑子还不如,竟然相信这个妖道的胡言乱语,而且一点疑心也没有——战争的要领在于民心的向背、战术的精准、后勤的补给、将士的勇猛,怎么可能做法就能打败对方?可是,皇帝显然深信不疑,转身坐到大殿的龙椅上,喜笑颜开:“金军逼人太甚,这次一定要杀得他们片甲不留。道长,你快快去准备……”“是。”花溶跟着众人退下,路过皇帝身边时,忍不住再看他一眼,只见他完全沉浸在“六甲法”的强大幻想里,背着手踱着步子,喜形于色。皇帝见一个小道士看自己,也不以为,还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小道长,待打退金兵,朕重重有赏……”花溶看他那张俊秀的脸庞,呵呵笑起来,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惜了如此一副好皮囊,却是一个奇蠢无比的废物。正文见王妃皇帝见这个小道士笑得“花枝招展”,面容妩媚,心魄一荡,但觉生平未见这样艳丽的笑容,立刻拉住她的手:“小道长,你叫什么名字?”触手所及,但觉握住的那只手,柔若凝脂,温滑细腻,再看她的眉眼,盈盈欲滴,皇帝是何许样的风月老手?这一下,立刻就发现眼前的这个小道士是个女子。他大喜过望,正要说话,花溶嫣然一笑,声音低不可闻:“陛下,可不要冲撞了‘六甲法’……”皇帝色心虽起,但大敌当前,正指望靠“六甲法”退敌,听她这样一说,立刻收敛了,飞速地解下身边的一块玉佩塞到她手里,压低声音:“等退敌之后,朕一定会马上召幸你……”花溶接下玉佩,几乎肚皮都要笑破,这个昏君,死到临头,居然还有这样的色心,这天下不亡,也真没天理了。走出宫门,看看初冬的天色,又再看看前面那群黑袍的道士,就再也笑不出来,心里也阴沉沉的,难道,宋国真要马上亡在这个昏君的手上?他万死也不足谢,但是,国破家亡,天下又有多少人会遭受无穷无尽的战争横祸?她站在琉璃飞檐下,前面的许才之回过头,向她招手,身子一闪,就进入了前面一座巨大的假山。花溶立刻也跟了过去。这座巨大的假山,云蒸霞蔚,妖娆多姿,其间仙鹤林立,珍禽异兽,花木繁森……正是名动天下的“花石纲”所堆积起来的“良垠”。花溶顾不得欣赏其间风景,只见许才之已经七弯八拐,进了一座小屋,花溶跟进去时,只见一名宫女迎着许才之,低声道:“许大人,已经准备好了。”“谢谢。”这名宫女递上一套宫装,悄然退了下去,许才之立刻道:“花小姐,你换了衣服,扮成宫女。刚出去的宫女叫宋良弟,她会带你去找王妃的。”花溶立刻答应,却不无惊疑:“许大人,那个郭真人是什么人?皇上就真相信他的六甲法?”“皇上自称教主仙师皇帝,很信奉神力,所以,道士地位很高,可以在宫里自由走动……”难怪如此。“我在城外等你,你若有消息,请立刻通知我。”“好的。”许才之一走,花溶立刻更换了宫装,宋良弟进来,惊讶地看她几眼,压低声音道:“姑娘,你跟我来。”花溶点点头,跟在她身后,一路上,有不少宫女太监,但都神色慌乱,显然是听说了金军围城之事,人心惶惶,也无人对二人多看一眼,两人七弯八拐,来到偏殿外一栋清幽的院子。这栋院子,住的正是九王爷的家眷。一名宫女见宋良弟来,迎上她,笑道:“宋姐姐来啦?”“快去通报一下王妃,这位姑娘奉王爷之命求见……”“是。王妃正在梳洗,奴婢马上去通报。”一炷香时间,花溶才被请进屋子。她环顾四周,只见一屋子的人,正中坐着一名很端庄的妇人,虽无十分颜色,但雍容华贵,肚腹微微鼓起,显是有孕在身。在她两侧,分坐着二人,左侧之人娇小玲珑,右侧之人长身玉立,三人神情都很不安。花溶立刻向王妃和二位侧妃行礼,王妃摆摆手:“姑娘不必多礼,王爷可有什么音信交给我们?”花溶立刻递上火漆密封的书函,王妃见过,认得是丈夫的亲笔,细细读完,不禁悲喜交加:“王爷万忙之中还惦记着一家老小……”言毕,她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两位侧妃见好不容易有了王爷消息,自不愿意退下,但碍于王妃命令,又不敢不从,表情各异地离开了。花溶暗叹一声,做人小妾就得这样,暖床的工具,自然和夫人的气派不同。屋里只剩下二人,王妃一摆手:“妹妹请坐……”花溶颇为意外,怎么自己一下就升格为千金之体的王妃的“妹妹”了?她再行一礼:“不敢。”“妹妹不必多礼。”王妃长叹一声,“王爷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付于你,他信任的人,当然我也信任,大家就不必客气了。”花溶推辞不过,这才坐下。“现在金兵已经陈兵东京附近50里外,破城之祸,迫在眉睫,花溶此次前来,就是要带王妃母子寻机出宫……”王妃非常惊疑:“金兵真要打进来了?朝廷不是派出了大量守军么?”花溶想起皇帝冀望的“六甲法”,果决道:“金兵肯定会打进皇宫,到时,祸害不堪设想,请王妃马上做好准备,能走得一个是一个……”“可是,父皇母妃尚在京城……再说,我们能去哪里?”“去年金兵攻来时,他们已经逃过一次了。恕我直言,王爷好像并不受皇上宠爱,大难来临时,他们是顾不得带你们逃走的……”王妃怒道:“你这是大逆不道。”花溶忽然有点反感,天下人皆知,九王爷母亲不受宠,做了一二十年的宫人,封妃都还是去年九王爷被派到军营才给的一个“安慰奖”,大难来时,谁顾得他们母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让金人一网打尽?她微微侧身:“请王妃作出决定。”“王子这几天都在东宫,跟太子伴读……”花溶哑然失笑,恐怕这才是真正原因。小王子名为伴读,实质上不啻被扣押为了人质。她皱皱眉:“可有办法带出来?”“明天就会回来,按照规矩,他每五天回来一次。”花溶大喜过望:“如此正好,王妃,你做好准备,明日我们就想法离开……”王妃皱着眉头:“待我想想。”花溶见她犹豫不决,很是忧心,这次机会一错过,只怕再也不会有了。“妹妹,你是怎么认识王爷的?”王妃慢慢开口,细看她的眉眼,心里的疑问很早就想问出口了,这女子比王爷的任何妃妾都更漂亮,又长期守在王爷身边,王爷对她想必恩宠已极?花溶坦然道:“我有一次蒙难,得王爷救助,后来侥幸学得一点武艺,为报王爷救命之恩,暂入他营帐做了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