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看到秦大王跳下船,满脸喜色,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柳条编织的筐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贵重东西,所以亲自拿着。但他这副样子,更让她看得不寒而栗。这个恶魔回来了,自己再也逃不掉了。明知无路可逃,她也不甘坐以待毙,只想一定要远远地离开这里,躲得越远越好。众人正在往里面走,一名性急的海盗抱着一个女子就往旁边的一间棚屋冲去,接着,是一些淫荡的狂笑,女子的尖叫、惨呼……花溶吓得浑身冰凉,生怕秦大王突然又绕到这块大石后面,她赶紧悄悄趟着水往前面走去。前面是一片悬崖峭壁,乱石嶙峋,她也不知该往哪里躲,只下意识地钻到一块最密集的石头后面,大半个身子几乎都淹在水里,生怕被别人看见了。新一轮的狂欢又开始了。她甚至能隐隐听到那些海盗们猜拳喝酒,唱一些俚调的震天价的声响,偶尔,海风还会吹来一些悲惨之极的呜呜咽咽……她不知道秦大王发现自己“失踪”后,又会如何折磨自己,要跑,又无路可逃。她看看远处那搜巨大的船,自己一个人是绝对无法驾驶的。大船旁边还有一些小木船、筏子……能不能偷一艘呢?可是,她很快就失望了,因为几名佩刀的海盗正在周围走来走去,看样子,这里的组织还非常严密……身上有伤,又长久地泡在海水里,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感觉只剩下疼痛……一种灭亡之前遭受最惨痛折磨的疼痛。一只海鸟飞过,好像不怕人,停留在她的肩膀上,甚至伸出尖嘴壳子在她的面颊上硺了一下。她也没伸手驱赶,眼前一阵金星乱冒,死神,似乎在向自己招手了……活着的时候一直在地狱,也许,死了会上天堂吧。海岛的中央。大坛的酒,用盘子装着的整块整块的肉、烤鱼,岛上猎来的各种野物,摆得琳琅满目。一个个的箱笼打开,倾倒在地,全是大块的金银珠宝,珊瑚玛瑙,还有许多香料和绫罗绸缎……大秤分金,小秤分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死去的人已经被抛在海里,活着的人大口地饮着自己的血和他人的血。旁边的树干上,绑着的女子已经引不起这些海盗的兴趣,酒酣耳热,他们一个个扑向刚抓来的那群女子。自儿皇帝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认比自己小十几岁的辽国皇帝耶律德光为“父皇”后,中原变得门户大开,一马平川地暴露在北方诸强的铁蹄之下,从此遗祸无穷。本朝太祖雄才大略,可惜英年早逝,没有能够收复燕云十六州,此后一百多年间,他的那些不肖继承人自然更无此本事,从此,丝绸之路中断,和外界的联系大多集中到了海路,所以,本朝的航海事业大大发展,也给大大小小的海盗登上历史舞台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但是,秦大王这一次抢来的却不是过往商船,而是一艘官船,幕后的主人,是当今九王爷。九王爷在众多皇子中,算不得什么人物,官船上的财物有何用途不得而知,至于目的地,秦大王更不会关心,喝一大碗酒后,大笑道:“奶奶的,整整两大船东西,我们才抢到九牛一毛,养足力气,再干他一票……”财物、女人、醇酒,让这些海盗血液里每一个最凶狠的细胞都被激发出来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干他娘的,要是能把两艘船全部拿下,这一辈子都吃香喝辣了……”“大王,这艘船估计会在前面的渔村靠岸休整……”“上面几百名军士,只怕来者不善……”“娘的,有什么不善的?吃饱喝足,我们再去割下甚么九王爷的头当球踢……”“好,大王英明……”“……”黄昏了,周围已经燃起了篝火。所有人都醉醺醺的,吃饱、喝足、发泄欲望……秦大王醉醺醺地从一个妇人身上起来,忽然想起什么,摇摇晃晃地向自己的“皇宫”走去。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人,床上也没有人。女奴跑了。那个早已“驯服”的女奴竟然跑了。“来人……”两名喝得醉醺醺的巡逻好一会儿才走过来:“大王,大王……有……有什么事情?”正文我的人不许动“啪”的一耳光,开口的那名侍卫几乎能够听见自己牙齿落地的声音,半边脸颊高高地肿了起来。“该死的蠢材,那个女人跑到哪里去了?”“女人?”侍卫私下张望,这时,酒也醒了一大半,那个女人居然不见了。另一人战战兢兢道:“她昨天还和那个小兔崽子玩儿……”“蠢材,还不快去找。要是人跑了,本王把你们大卸八块。还呆着干什么?滚,快去找人。对了,把那个小兔崽子给我抓来……”两个人匆匆忙忙跑了,秦大王蒲扇般的熊掌捏得咯咯作响,要逮住那个女奴,一定把她撕成碎片……也让所有人看看,惹怒秦大王会有怎样的后果!大王的女奴逃跑了,整个海岛都沸腾起来,四处寻找。少年被推搡着来到秦大王面前,他的身高尚不及秦大王胸口,秦大王一把揪住他的脑袋,旋了一圈,仿佛摇着一个拨浪鼓:“小子,花溶到哪里去了?”少年被摇得头皮都要炸裂了,这一天他都被关在厨房干活,根本没见过花溶,急忙道:“姐姐不见了?姐姐去了哪里?”秦大王见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随手一抛,将他抛了起码两丈远,饶是薄软的沙地,也摔得他一时爬不起来。几个海盗跑回来,纷纷报告说没有见到人。秦大王恨恨地挥挥手,大步就往海边走。守候船只的几名海盗并未喝醉,一个个都很清醒,保证说绝没有看见过有女人逃跑,而且,也根本跑不了。秦大王先去那块“凹”起的岩石上看看,并没有人。深入海岛腹心寻找的人也很快集结,说四处都没有人。眼看天色越来越黑,乌云沉沉地压在海面上,如果下起大雨,呆在外面是非常危险的,他大骂一声:“花溶,快滚出来,小心海浪卷你去喂鲨鱼……”“花溶……花溶……”他四处高喊,还是没有任何回音。“花溶,你再敢躲着,本王一定把你撕成碎片……”“快滚出来……你滚出来,本王说不定会饶了你……”“该死的贱丫头,再不乖乖给我滚出来,等本王抓住你,那些女人就是你的下场,本王会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他咆哮怒骂,声音差点盖过了阵阵的海浪。可是,他也清楚,如果那个女人是居心躲着了,绝不会被自己威胁几句就自动跑出来的。出海口被封,前面是一面悬崖峭壁,插翅难飞,她能跑到哪里去?他边骂边往那堆乱石走,嶙峋的乱石裸露在水中,十分峥嵘。依旧没有丝毫人影。他正要转身返回,只见左侧的两块大石之间,狭窄的石缝里,一个人紧紧如壁虎一般帖在里面,半截身子淹在海水里,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不是花溶是谁?他气急败坏,两步走过去,抓住她散乱的头发就将她拖了出来:“你居然敢跑……本王让你今天知道厉害……”她的身子一歪就倒在他的怀里。他扬起手,一掌正要拍在她的脸上,可是,却如重重的拳头对着一堆棉花——因为他发现这个女奴已经奄奄一息了,浑身的衣服湿淋淋地粘在身上,褴褛不堪,脸上已经是死灰一般的颜色,嘴唇乌青,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怀里的身子烫得吓人,他摸摸她的额头,更是烫得跟烙铁似的。他的手移到她的鼻端,一时忘了要如何撕碎她,抱着就往前面跑……一堆火在屋子里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