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北辰早便发现了他的聪颖才学,心中大喜,无论是文韬武略,都是自己亲自教导。一开始慕容北辰拿着朝中一些大小诸事考他,原本也不过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也未抱着他这般年纪就能懂的想法。可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没有让他失望,小小年纪,童声稚语,说出来的话却是头头是道。之后,慕容北辰便开始了如现在这般的模式,自己处理事情的时候,便总是把儿子带在身边,时时考问。除了授文,对于儿子的武艺,慕容北辰也是从来未曾松懈,甚至抓得更紧。因为他此前中的那次毒,委实凶险非常,更是险些要了他的小命,虽然现在毒已解,但慕容北辰不敢有半分侥幸,只时刻督促着儿子好生习武,强身健体。慕容北辰当时还未登上皇位,心中竟然生出了要把儿子推上皇位,自己甩手不干的想法。可儿子的年纪终究太小了,自己就算想甩手不干,朝中定然也会有无数反对的声音,而且,朝中局势烦乱,那个位置虽然能带来无限的荣华富贵,可是也会带来无限的危险与困难。慕容北辰在没有给儿子准备好齐全的人手,确保儿子能独善其身保护好自己之前,不打算把他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一晃三年,圣德帝终于熬不住驾崩。慕容北辰也悉心教导了儿子四年,这三年来的教导成效颇丰,指使现在他一登基,每日批阅奏折的人,直接变成了他儿子,他自己,就坐在旁边,把儿子批阅过后的奏折再看一遍,发现有些不妥的,值得考究的,两父子这才进行一场讨论。如此的模式,从他登基至今,便进行了一年。因为三年的勤学武艺,他的身量,也比妹妹高了不少,甚至比同龄的其他孩子都拔高不少,小身板上甚至还练出了肌肉。不得不说,从这个角度来看,慕容北辰当真是个狠心的爹。且说眼下,慕容北辰就老神在在地在旁边看着儿子替他处理奏折。因为自小的教养,慕容祁然坐得端正,像是比着一把尺子一般。他翻起了一本本奏折,认真看着奏折中的内容,小脸面无表情,颇有乃父之风。今日,他越是批复,到后头,小脸就绷得越紧,虽然他表面上一语不发,虽然他以前也都是这样,但是慕容北辰却知道,自家儿子的气场不大对。似乎在生气。慕容北辰拿起了他刚刚批复的奏折,打开,入眼的便是一个大大的红叉叉。慕容北辰先是一愣,然后再看看奏折里的内容,心头微颤,久远的心事再被勾起。那上面所写,便是提议他广纳后宫的谏言。他转头看向依旧一脸严肃,拿着朱笔一本正经地给某些奏折花叉叉的模样,有些心酸,又不觉有些失笑。未曾想,自家儿子这些年都老成惯了,他竟然就忘了,他也不过还是个孩子,也有孩子气的一面。而这些年,两个孩子都少有提到自家娘亲,他每每想起也是摧心辣肺的疼,自然也不会多提。现在看着这几个大红叉叉,他便应该知道,儿子心里并不是不在乎,而是,一直埋藏在心里罢了。慕容祁然把所有提议慕容北辰广纳后宫的折子全都画上了大红叉叉,然后硬邦邦地对慕容北辰撂下一句,要去练武了。然后就挺着笔直的小身板,迈着方方正正的步子往外走。那小模样,摆明了就是生气了。在场伺候的宫人们不自觉都暗自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位小祁王也太胆大的,虽然是皇上的儿子,也不能这么直挺挺地给皇上甩脸子呀,若是皇上一时气恼,直接降罪了怎么办?在众位宫人暗自担忧的目光中,慕容北辰笑骂了一声,“臭小子,竟给朕甩脸子了。”这句笑骂,虽然是在笑,可也是实实在在地在骂呀,众位宫人顿时就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慕容北辰看向那些奏折,脸上笑意淡了几分。他淡声对内侍吩咐,“把这些个无用的折子烧了。”吩咐完,他便一掀衣摆,迈着大步往外走去。慕容祁然脚步素来沉稳,眼下就算小小少年的胸腔里积蓄着阵阵愤懑恼怒,在外人看来,他的步子依旧如往常一般稳健,不快不慢,不急不躁。没多会儿,身高体长的他爹慕容北辰便已经阔步走了上来,他的大手一拍,就落在了慕容祁然的肩头上,那一下可有些力道,险些没把慕容祁然给拍飞出去。慕容北辰声音爽朗,“好些天没考教你的功夫了,咱们爷儿俩切磋切磋。”切磋慕容祁然依旧绷着一张脸,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父皇国事繁忙,还是去忙您的吧。”这小子,还给他甩脸子呢!慕容北辰便俯下了身子,双手扶住他的双肩,两人目光平视。“朕已经命人把那些奏折都烧了。”慕容祁然的眼神微动。“以后那些奏折,全都烧掉。你可满意了?”慕容北辰原还指望从儿子脸上看到些表情,不曾想,自己这儿子,越长大越面瘫,真是比当年的自己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觉便是有些哭笑不得。当下便直起身,伸手揽过他,两父子一并朝着练武场的方向而去。而在慕容北辰看不到的地方,慕容祁然的唇角,却是微不可查地弯了弯。片刻之后,练武场上,这一大一小两人,便换上了劲装,直接交上了手。慕容祁然虽然年幼,但自小便是被慕容北辰下了狠心操练的,这些年更是把练武当成吃饭睡觉一样每天必做的事,如此日积月累下来,自然是小有功底。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大有建树了。然而在自家老爹的手下,这点子功夫就当真有点三脚猫的意味,慕容北辰着意考练他,便有针对性的收放手中攻势,慕容祁然全力以赴,两人没多会儿便打了一身的汗。两人切磋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是双双收手,一旁的内侍忙不迭地给两位爷端茶递水送毛巾。慕容祁然一直都瘫着的脸,这时候因为运动,难得的现出了一阵阵红润来。慕容北辰一边擦脸,一边与他说着方才武功中的不足之处,一一指点,慕容祁然又是肃着一张脸认真听着,就像是在接受武夫子的讲学一般。这便又是慕容北辰又欣慰又无奈的地方,儿子刻苦听话又有悟性,这是任何一个当爹的都会感到开心的事。可是,儿子太过听话刻苦,时时刻刻自我鞭策,没有一刻的松懈,他却还是会觉得心疼。正在这时,那边传来了一道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父皇,皇兄!”两人转头望去,便见到一个穿着一身鹅黄襦裙的小姑娘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她长了一张粉雕玉琢脸,眼睛圆溜溜的,很是玉雪可爱,那一身鹅黄的衣裳颜色鲜亮,衬上她那娇嫩的面庞,顿时叫人感到这三月的天儿都要逊色几分。她的身后,跟着另外一个身材挺拔,眉目俊朗的少年,那少年却是穿着一身禁卫军的衣裳,越发衬得他的身形格外的颀长,整个气度都出众了几分。前面那小姑娘,自然便是糯宝,也便是慕容念之小姑娘。而后面那位,不是旁人,俨然是当年的团团——少泽是也。他而今已是个小小少年郎,遗传了自家父亲的颀长身高,以及父亲母亲的好皮囊,往那儿一站,也端的能算一个小帅哥了。而他不爱文墨爱武功,这些年更是勤加练习,眼下已是有了一身好功夫。现在便求了慕容北辰到宫里做了禁卫军。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卫军,官阶很小,平日值守也都很累,但是,他却是乐在其中。这会儿刚交班,他正要回去,便遇上了小表妹,就被他拉着朝练武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