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当即明了,她微微惊愕,“难道说,你跟随皇甫昭来到这七庄城中,是因着有事要告诉我。而你知道,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找你,可是这样的?”兰元淇缓缓点头。伸手抚了抚自己略显疲倦的面颊,她突然说起旁的事来,“清幽,你可知,前段时间,我竟然在柳雁城中见到了雪魅。她如今嫁了一名富裕的商贾,我见她衣着华丽,容光满京华,看起来很是幸福的样子。我与她略略说起往事,彼此都颇有感触。看起来,她应当过得很好,再没有从前的妒羡之心。”雪魅,这是多么久远之前的一个名字了,久到她早都快忘却。清幽望着兰元淇妩媚的神色,突然问道:“她过得很好,那你自己呢?”兰元淇幽幽一笑,“我?已经不重要了。”清幽一时不解她话中为何有此凄凉之语,只当她感怀际遇。时不待人,她开门见山道:“我要知道,皇甫昭与轩辕无邪之间又达成了什么协议,究竟在密谋着什么。”兰元淇垂首,自贴身的里衣中取出一叠薄薄的纸,映着烛光,依稀能见纸上似是工程之类的图,她叹息道:“我一直受控于皇甫昭,自从离开王爷身边,便在柳雁城中开起了画舫,明则接待往来之客,暗中却是为他传递消息,留意夜渠开凿之事的一举一动。”将薄纸放入清幽手中,她突然凛了神色,示意清幽附耳过来。清幽依言。随着兰元淇在她耳边的低语,她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终冷峻成撕裂了黑暗不见五指的夜色。天,夜渠开凿背后竟然有着这样巨大的阴谋。若不是她寻到兰元淇,后果不堪设想……也不知为何,兰元淇越说声音越低,当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她好似抽尽仝身最后一分力般。清幽起身时,眸中满是感激之色。事不宜迟,她必须赶紧去通知凤绝,阻止轩辕无邪疯狂的举动。可跨出房门的时候,她略有不放心,回眸觑了一眼兰元淇苍白的脸色,皱眉问道:“我若走了,将来皇甫昭会不会发现是你……”她的话,立时止住。只因,她瞧见,一缕鲜红正以怒放的姿态自兰元淇的唇角缓缓滑落。大惊之下,她这才注意到了一旁已然空置的茶杯,原来,方才兰元淇饮茶的时候,便已经服毒。夜凉如水,此时吹在身上却仿若刀害般疼痛。眼眶瞬间湿润,清幽颤声道:“你……这是……何苦?”她只笑,“我的命……本就低贱如泥……皇甫昭为人阴狠……我早晚都是一个死,还不如这样死的干净。虽然王爷对我没有半分情意,可他曾经的出手相救,是我此生最美亦是最值得怀念的记忆……能为他做些什么……我很……高兴……”吃力地撑在桌边,她极力舒展着因痛楚而扭曲的容颜,“你快走,时间不多,今夜你一定要想办法出城……我不能做到的事,只希望你能完成……别让我……白白牺牲……”“嗯!”清幽咬牙转身,推开门的瞬间,只觉屋外西风卷帘,横扫落叶。极目望去,眼前皆是迷茫诡异的黑夜。身后,逐渐无声。伴随着眼角一滴晶莹滑落,她纵腾一跃,身形消失在墨黑的夜色之中。七庄城门前d清幽负手而立,一袭白衣,腰悬清绝剑,身背射日弓,直闯城门。夜风越刮越劲,天上积云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没有一点星光口随着一道身影如闪电般自城墙上跃下,掀起强劲的秋风簌簌直扑,蓝毒踏风期期而至。本应是湛蓝的衣衫,此刻在暗夜润泽之下,呈现出别样的黑色。唯有他手中一支寒玉笛,雪亮的颜色,仿若雪后初靖般耀眼口他一臂横挡在她的身前,手腕一翻,玉笛已是指向她心口致命之处。清幽纹丝不动,只淡淡问:“一定要这样么?”他心中一滞,“我不能让你出城门。你别逼我出手。”她淡然一笑,缓缓抽出一条白色丝带,动作娴雅地将射日弓牢牢绑在身上,缓缓自腰间抽出了清绝剑。如今她受制于轩辕无邪,幽冥琵琶亦是被他扣下,徘腹毒蛇早就放生,唯有这一刻一弓。她此去,途中艰险可想而知,她必须带上武器,哪怕明知射日弓赤金颜色过于耀眼,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她都无法藏身,哪怕明知如今守城之人是蓝毒,她也不得不闯。心思转得极快,心中执念,她一定要将这重要消息送出,不能让兰元淇白白牺牲了。想到此际,清幽意随心动,气贯剑刃,一片白光随着创意卷起,裂电般向蓝毒攻去。蓝毒迅速避过,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雪亮的哀凉之色。见她剑光乍起,手中寒玉笛或挡或撩,将如丝剑气接下。数着过后,他不再躲避,冷喝一声,势如雷霆,夹着风暴之势,攻向清幽。眼下这般关键的时候,她唯有留在七庄城中才是最安全的,他不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清幽暗叹一声,知他不会轻易放行口长创回折,一力横扫,她劈开他凌霄天地间的攻势,踏空翻腾几周,随之身姿轻盈落地口两人皆是顶尖高手,武功本就难分上下,一时间斗得是飞沙走石,群鸟飞离,转眼间已是过了百招。难分胜负,然东方已是隐隐有青白色露出,天边渐渐地亮了起来,好像有谁在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粉色,其间似蕴着无数道雷电般的金光。清幽知时间紧迫,若是天完全亮了,轩辕无邪闻讥赶来,她就再也走不了了口她深深吸一口气,刻气猛然迸发至最强点,长刻凌厉刺出,宛如旭日喷发,蓝毒看准了她已然心急,寻到空挡机会,蓝色身影在漫天刻影中掠过,堪堪一掌袭上她的肩头。清幽并不躲避,她生生受下这一掌,顿时喉间喷出一股温热的鲜红,染上了他在日光下显出与天空同色的蓝衣之上,刹那间开出朵朵艳丽的红花。蓝毒大惊,心中猛烈抽痛着,上前便想看看她的伤势。他真不是有意伤她的,他以为她必定能躲开,也不知为什么她会反而迎上来,”就在他靠近的那一瞬,电光火石间,清幽猛然起刻,寒光乍闪,直飞天空,带着尖锐的啸声在空中划过一道青色弧线,直直害过蓝毒左臂口“啪”地一声,寒玉笛堪堪落地,他紧紧捂住自己手臂,有鲜红的血不断地自他五指间渗出。清幽的声音泠泠响起,虚无地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无意伤你口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最信任的人,是我的挚友。”蓝毒剧痛之下,真气紊乱。该死的!她的刻上竟然还有毒,眸中染上一分绝望之色,他的声音悲凉如弦月,“清幽,你不要走。有些事,真的不是你能够阻止的,你放弃罢,好不好?就当如,“我求你了……”她咬唇,无语,只遥遥望着天际口太阳终于爬上来了,霎那间将霞光布满了半个天,似维护着这一轮金光灿烂的朝日。“蓝毒,再见!”金光与红霞交映生辉,一如她绝美的棕红长发,还有那熠熠生金辉的射日弓,一同远去,直至完全没入无边湛蓝的天空之中,直至消失殆尽。只余一袭蓝衫,如三尺碧水,在城楼之下缓缓飞扬。他静默立着,心,空洞得仿佛被蚕食过,再找不到丝毫跳动的感觉,唯有冷寂,唯有沉重。他终究无法阻止她,还是说,命运本就是无法阻止的,任凭你如何去努力口他好担心,好害怕……会不会,有朝一日,她就像那天边谪仙般远去,再也不回来”东宸国永庆二年。凤泰国万和八年。十二月三十日,连日来,漫漫天空里一直是云山云海。像是有谁扯开了一大块灰布,将偌大的天空囫囵个儿全给遮起来了。无穷无尽的雪花,时而零零落落,时而飘飘洒洒,一直持续到五更,才算渐渐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