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你去哪里?”何惜一边换鞋一边回他:“我觉得我们需要几天时间冷静一下。”胡天气急败坏:“我很冷静!”“……”眼看着何惜就要走了,胡天一把拉住他的手,高大的身躯遮住了灯光,把何惜笼罩在阴影里。和强势的外表不同,胡天语带乞求:“我错了,我跪键盘好不好?你别走。”何惜一听,便有些心软。但他已经和老师约定好碰面,临时爽约不是他的作风。他只能耐心地跟胡天解释:“我不是在赌气,我真的有正事,过几天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好好谈谈。”胡天其实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多留一刻也是留,他垂下眼,哽咽着:“那你吃了饭再走吧。”何惜一怔:“不了,老师还在等我。”何惜走了,胡天没留住他。付一卓还没走,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有一件事要做。何惜不在的时候,胡天魂不守舍。晚上他站在落地窗前抽烟,付一卓则占用着他们家的电脑,啪啦啪啦敲键盘的声音令人心生烦闷。胡天本就不好过,如今更是一座移动的活火山,走过去“啪”一掌拍在桌上,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被逐客,付一卓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百忙之中抽空回了一句:“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一早就走。”他浏览的页面古里古怪的,胡天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可别把我家的电脑中了病毒。”付一卓笑了一下:“不会,我只是买一点东西。”说着,他选购了一只追|踪|器。胡天张大嘴:“你买这个做什么?别想不开啊!”“我最近养了一只猫,它老爱乱跑,我一转眼它就不见了。这外面多危险啊,我就想,如果能随时知道它在哪儿就好了。”付一卓一直停留在那个界面没有动,鼠标在网址上划来划去,道:“这个网址上什么东西都有。追踪器、窃听器、监视器等等,只要你有钱就能买到。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只要不拿这些电子设备去做犯法的事情,它们其实很有用途的。”胡天人傻了点,但记忆力不错,他别开眼的时候,那串网址已经盘旋在脑海里。作者有话要说:付一卓是拆迁大队的吗☆、礼物虽然分隔两地,但现在信息科技这么发达,异地并不是距离,两人每天都依靠短信和电话联系。何惜这个人,其实性格很好。他不喜欢和别人争论,每当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将要失控,就会及时止损。咱们就此打住,冷静下来了再谈。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人只有在愤怒的时候才会不可理喻。经过几天的沉淀,两人都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真的是很微小的一件事情,为什么会为此而吵起来?现在回想起还真的有点不可思议。学校里到处生机勃勃,莘莘学子一个个不知忧愁,就连植被都比别处的要茂盛一些。何惜靠在走廊的扶手上跟胡天聊天,告诉他,自己今天晚上就会到家。本来何惜作为助教,是可以进讲堂旁听的。但当他一脚踏进去,底下瞬间一阵骚动,气得恩师一拐杖将他赶了出来,只让他在门外随时待命。何惜委委屈屈地跟胡天抱怨这件事,胡天发了个“爱你”的表情包,然后溜须拍马,说:宝贝儿你太帅了没有办法。当晚胡天端上桌的全是何惜爱吃的菜,他守在门口数着秒针等,等自己的爱人回家。等来的却是一个短短十几秒钟的电话。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何惜本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但恩师突然接到消息,说易先生快不行了,能赶到人的都赶去见最后一面吧。临时,师徒两人立马下车换乘。到半路,又有消息来了。很不辛,易先生已经与世长辞,尸体运往老家去了。恩师十分崇敬易先生,老泪纵横,说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去哀悼。何惜担心他的身体,便一路跟着。这一连串的事情打得何惜措手不及,一直到车驶入山道,才想起胡天来。他三言两语讲清了原由,胡天来不及说话,就没有了信号。易先生的老家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信号塔正在施工中,听当地的司机说,只有爬上山顶才能有信号。何惜透过车窗往外看,山路陡峭,便放弃了这个方法。易先生享年八十九岁,生前大有建树,是喜丧。村里人很注重这些,停灵五天,大摆丧席。何惜也跟着在这个小山村待了五天。易先生出殡那天,亲朋好友哭作一团,他的学生也泪涕涟涟。有人举着白帆,纸钱撒了一路,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送行。易先生是个名人,电视台不远千里前来采访,摄像机一路跟进,把这一幕摄入画面。何惜尊敬易先生,但感情不至于浓烈至此,他酝酿了半天都没流出一滴眼泪,便十分知趣地暂避镜头。山里的路不平,鲜少有人买车,那天送何惜进村的司机便是这附近唯一的私家车,垄断了所有村民的出行。何惜今天去找他,却被告知车抛锚了,没个十来天修不好。何惜就奇了怪了,车抛锚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就算一天修一个零件,也不用十来天这么久吧?司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把何惜打发走了。回到易先生家,送灵的人已经回来了。电视台收拾了设备,正在跟家属们告别。何惜眼前一亮,连忙上去搭讪,意思是想搭个顺风车。只要出了村到了镇里,就不怕没有交通工具了。不巧的是,电视台这次来的人也多,他们还有很多精贵的设备,领头的人说,他们只能带一个人走。那也行吧。何惜妥协了,他把恩师扶上车,托电视台的人照顾着点,便挥挥手送别了他们。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屁股,何惜郁闷不已。他感觉就好像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回去一般,令他十分无语。想到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何惜对着远处的山头拜了拜,心说:易先生您可别舍不得我,我家里还有个傻子,我再不回去,他又得哭了。何惜说的没错,这时候胡天正在家里抹眼泪呢。算算日子,何惜已经有五天不见人影,五天音讯全无。胡天急得起了一嘴的燎泡,没一天睡过安稳觉。他想去找,却不知从何找起,打电话,又不知道该打给谁。胡天突然发觉,自己对何惜的交际圈真的毫无所知。他一直以为眼中只能看得见一个人是衷情的表现。时至今日幡然醒悟,这也是另一方面的,对何惜的不了解吧。又是一天过去,胡天坐在沙发上抽烟,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他心中一喜,连忙要去开门,却发现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颓丧地垮下肩,胡天把烟头摁灭,脑中冒出付一卓说的一句话:这外面多危险啊,我就想,如果能随时知道他在哪儿就好了。胡天打开了电脑。乡下的空气清新,风景秀丽,民风淳朴,野味也非常好吃。但何惜多留了两天,是实在再也待不下去了。不能上网不能玩游戏,何惜每天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逗村里的狗。逗多了,现在连狗都不理他了。就在他决定带上干粮徒步走过山路,去镇里打车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付一卓下车的时候,何惜嘴巴都合不拢。他“嗷”地一声扑上去,就差没投怀送抱了。那一瞬间,什么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都往后靠靠。在何惜眼里,他乡遇故知才是人世间一大喜事啊!付一卓带了很多零食来,何惜抱着一包鸡爪啃。他口齿不清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