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我的手:
“啊,你好你好……”
我们三人聊得其乐融融。说实话,这一整天,我最开心的就是这时候。
好像故意不让我高兴似的,大厅门骤然大开,为首一人来势汹汹,大步走到厅中站定,后面黑压压一片制服,齐刷刷排列开来,简直是大兵压境。这种气势,绝对来者不善,不是来找茬的,就是来找茬的。
老板小心翼翼地出了柜台,低下腰,我以为他要口称“差爷”,而他说的是“警察同志”。虽然这才正常,可我总觉得不合适。
“警察同志,您们这是……”
最前面的那个,显然是管事的。他面无表情,或者说满脸傲慢的表情。如果硬要从这张脸上挑出一点亲切的地方,那就是他的下颚,出奇的长,而且有点弯,形状像个铲子。他说起话来,像在挖什么东西。人的脸上竟然有这么大一部分可以活动,实在稀奇。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吕良的?”
“有,有!”老板翻着登记簿,指指点点,“您看,这里!您找他有事?”
那人长出一口气,似乎不能忍受眼前人的愚蠢:
“今天早上,我们发现了他,在火车底下。”
大厅里顿时一片倒吸冷气声。我也惊呆了:死?他死了?就是火车站的那件事?难道……
他大概瞟了一圈:
“这个人,我们追踪很久了。他是几个月前一宗入室抢劫案的嫌疑人,携带着大批赃物。我们怀疑那些赃物就藏在他落脚的地方,这里必须全面搜查。”
他揭出一份文件:
“这是搜查证。”
说话间,楼梯那边响动不断,显然是接到了消息下来看看。所有人--不管是后来的,还是原来就在大厅里的--都显得不知所措。当然我也一样,只是原因不同。
这不对劲呀。吕良不是报案人吗?怎么变成嫌疑犯了?还是……哦,我明白了,吕良的死,本身就证明了他说的毒品交易有几分可信。入室抢劫云云,不过是借口,目的是要搜查。如果在哪位住客那里发现与此有关的东西,比如针头锡纸什么的,恐怕就说不清楚了。
我深信事情就是这样。想到大家都蒙在鼓里,只有我知道内幕,不禁得意起来。转念又想:
不对。交易嘛,是双方的。一边出货,一边出钱。手里有货的那位已经落网,剩的这位是出钱的。可是钱又在银行里走……唉,恐怕这些警察会无功而返呦。而且搜查,就没人反对了吗?
“哎,等一下。”这不就开始了?孩子他妈--任莉莉开口道,“他的房间看了就看了,其他人的房间也要吗?”
“我说的是‘全面’搜查。”
“哦,那我们的行李是不是就……”
他不动声色,眼睛直直望着前方:
“罪犯非常狡猾,他可能把赃物藏在任何地方,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
“可是……”
他严厉地看过去,任莉莉立刻闭嘴,但不甘心地瞪回去一眼。下面再没有人说什么,搜查于是开始。
一楼是主要是公共场所,比如大厅,餐厅。还有厨房,仓库,工作人员的休息间和宿舍。按照我刚才的想法,这次搜查的焦点应该集中在客人身上,搜一楼不过是掩人耳目,所以搜得漫不经心。大家也漠不关心,只有老板一个人跑前跑后。
终于搜二楼客房了。警察们拼命往楼上跑,生怕去晚了有人趁机藏起什么违禁品;而顾客担心他们粗手粗脚,弄坏了自己的东西,也紧赶慢赶,企图抄到前头。楼梯就这样热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