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白院子里有棵大桑树,非常高,树枝靠近涂白的小窗口。他稍微倾斜身体,钻出去,攀着窗台,从外面摘了几颗桑葚下来,黑黝黝的,足有拇指大小,涂白擦了擦,吃了看起来较为干净饱满的一颗:“很甜。”他找了几颗好的递给于真真。于真真说:“待会儿又要吃得跟中毒一样了。”涂白笑起来,看自己手心已经被饱满湿润的桑葚染成深紫色。——真真,要是我向你表白,你会接受我吗?他想这样问她。可始终没有问出口。他想让她等他,又害怕她等他。如果她等他,他会很开心,很想跟她一直在一起。可他更害怕她只是为了此刻承诺而等待他,以后就算身边有更好的、更喜欢的、更动心的也不让自己逾矩,他不想要这样。真正的爱情应该是纯粹的。就算爱情原本应该有着独占欲,他也认为,于真真远比独占欲重要。涂白从桌子里掏出了一只陶瓷小兔子:“送给你的。”于真真接过:“好可爱。”兔子身体只有碗底大小,全身雪白,光滑透彻,双耳竖起,只有眼睛和耳朵里面是红色的,是蹲着抬起鼻子,浑身胖乎乎的,像刚出炉的包子。于真真笑了,看涂白一眼:“你哪来的?”涂白说:“街上淘来了,感觉你会喜欢。”于真真:“我很喜欢。”涂白说:“喜欢就好。以后想我了,看看这只兔子。”于真真:“原来有预谋,白兔白兔,涂白涂白。”涂白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是啊,小尾巴鱼。”——无论如何,希望你快乐。于真真拎着陶瓷兔子回家,一路忍不住看,回家之后把它摆在最显眼、最安全的地方,让自己时时抬头就能看见它。以后涂白不在,就让它来陪着她好了。涂白隔天就要去市里,谢越柏开车来接他。于真真也很早就到了,见谢越柏的车停在院外,他在院子里等着,她有个疑问,忍不住上前问:“谢越柏,我有件事想问你。”谢越柏盯着她:“你可以叫我越柏。”于真真顿了顿,还是省略了称呼:“你会开车吗?”上次过年,好像也是他一个人开车来的。谢越柏:“嗯。”于真真:“那你有驾照?”谢越柏:“没有。”于真真:“那你怎么……”谢越柏:“路上查得不严。”这是从市里面到镇里面的路,现在监控摄像头不发达,路上交警也几乎没有。于真真有点吃惊:“可你这是违反交通规则的吧……被抓到了怎么办呀?”谢越柏笑起来:“被抓到了就认罚。”于真真还是有点担心,欲言又止。谢越柏:“放心,我开车技术很好。”顿了顿,他瞥了眼于真真,意有所指:“以后你会知道。”于真真心想:知道什么?涂白拎着蛇皮袋和箱子下来。谢越柏帮忙把它放进后备车厢里,他没什么东西,所以一趟就已经拿完。装完后,涂白拍拍手,看向自己住了好几年的阁楼。谢越柏问:“东西都全了吗?”涂白说:“都全了。谢谢你今天来接我。”谢越柏:“没事。上车吧。”这次资助,算是补偿,今天他离开后,他就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接触于真真了。涂白跟奶奶道了个别,从奶奶的眼睛里就知道她十分舍不得他,两个人也没说太多的话,昨天晚上已经说得够多,他初三打工赚的钱全都放在奶奶枕头下,应该暂时够用。奶奶叮嘱涂白到别人家里要多注意,谢谢那两位资助他的好人。涂白点头:“奶奶一定照顾好自己,我会常常回来的。”奶奶握住他的手,不舍中也有期许:“好。”他走到车边,不会打开车门,谢越柏示意他按一下车门把里面。涂白成功坐上来,谢越柏再次教他怎么系上安全带。涂白没有比此刻觉得自己真的很乡土。于真真和奶奶向他招手,两个人在右侧后视镜里越来越远。不仅她们,还有他赖以生活的这个小院落,这片土地,甚至整个于镇都在他眼底里越来越遥远。原来这片土地这么渺小,荒凉,破败。车辆开始驶入马路,路边都是长高的树木,越往前头越能隐约看见城市的繁华。他们之间很少单独相处。所以此时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太阳渐渐高升,周边没什么过往的车辆,让整个马路显得格外明亮通畅。大约过了十分钟,谢越柏说:“涂白,我喜欢于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