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可怕,更可怕的是即便清醒了,阴影仍在。
就像此刻,倘若以前,他是那么迫不及待地进去看望师父,但现在,他却犹豫地站在门外,他怕白越水已经醒来,如梦魇中的那样,说出能将他轻易击溃的话。
自那场梦魇后,他总是忍不住想,忍不住害怕,她是不是后悔带他走出吸血洞了,是不是后悔救他了……
师父一定后悔了。
他做了那么多,师父讨厌的事……
立在门外的白辛,眨眼的功夫,神色变得魔怔,浑身像被乌沉沉的阴霾覆盖。
即便脱离了顾赦的真身,心魔的阴影仍笼罩着他。
高台上,顾赦情形不比白辛好。
嗜血珠在他体内躁动起来,刺激的他双目赤红,眼前所有景象宛如覆了层猩红颜色。
他盯着有些迟疑,但仍鼓起勇气走近的红衣女子,在越发浓郁的极阴之血吸引下,意识一片混乱。
那张面孔,他在哪见过。
顾赦素来过目不忘,稍一回忆,便记起是哪。
生辰前,他从天域回宫的那夜,一群乐姬入宫,路过凉亭,他看到了混迹其中的路杳,将所有人叫住,这个拥有极阴之血的女人,当时就身在其中。
曾和悠悠化身一起入宫的赵伊人,站在离顾赦一丈的距离,捏了捏掌心汗湿的手帕。
她望着前方英俊年轻的脸庞,娇容发红,神色充满羞怯和爱慕。
血魔大人让她来的。
说都给她安排好了,只要她出现,魔君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
赵伊人本半信半疑,但此刻,她能感觉到自身对顾赦莫名的吸引力,还有对方看向她时,不加掩饰的某种深深的渴望。
血魔大人真是她的贵人。
赵伊人这般想着,心跳如擂鼓,迈着莲步大着胆子靠近。
顾赦眼底一片猩红,竭力遏制着嗜血珠带来的欲念,握在栏上捏到死紧的手,冷白皮肤下,泛青的血管条条绽出,几欲绷裂般。
白辛不会白送给他礼物。
这极阴之血他若尝了,多半要如白辛般,成为只能嗜血的东西,体内的血种再也根除不了。
短短须臾,顾赦残余的理智不断消减,在嗜血珠的冲击下,本能地想要抓住靠近的人,掠夺对方体内鲜甜的血液。
他浑浑噩噩的意识里,只有一个红衣纤影靠近,带着诱人的味道。
是师姐么。
顾赦滚了滚喉咙。
一滴雨点落在脸上,冰凉的气息,将险些被心魔控制的人惊醒。
白辛恢复神智,捏紧手,望向被极阴之血牢牢束缚在高台上的顾赦。
还忍着没动。
也是。
有那么强大的心魔磨砺,自制力不强的话,早变成被心魔控制失去理智的疯子了。
白辛长指一划,远处的赵伊人脖颈刹时淌出血迹。
她愣了愣,露出惊慌之色,捂着脖颈正害怕地四处察看是谁偷袭,眼前一片阴影袭来。
下一刻,她便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长眸,赵伊人心中的旖旎消失殆尽,察觉不对,本能的恐惧起来,匆匆后退,却踉跄摔倒在地。
魔君高大修长的身影立在她身前,视线恍惚,像是在看她,又像在看别人,神色露出茫然又有些迷恋的模样。
他似怕吓到她,又忍不住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