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重新落在玄掣的身上,我不由地替温晴感到高兴。玄掣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个手臂能有温晴四个胳膊那么粗了。温晴真是好福气啊。玄掣这么壮实,伺候起她来,肯定很有劲。我托腮看得正来劲,冷白又劲瘦的身子突然挡住了我的视线。仰头去瞧魏驰的脸,我不耐烦地朝他摆了摆手。“劳烦魏太子让让,挡着我了。”魏驰眼神幽冷地俯视着我,抬手一扔,便将湿哒哒的中衣扣在了我的脸上。随即,便听他语气不善地沉声喝令:“玄掣,去隔壁帐子!”我不悦地扯下脸上的那件,魏驰就冷着脸,当着我的面,又脱下了另一件。是的,就是那件。我紧忙捡起刚刚被我丢掉的衣服,主动地盖在了脸上。只听玄掣在那边不情愿道:“殿下,隔壁营帐里的几个质子,属下不熟,过去”“去!”魏驰厉声打断,威凛之势不容抗拒。秦顾也在一旁附声:“让你去你就去,到隔壁帐子里臭美去,别污了岁世子的眼。”凿冰捕鱼需两日。今日凿冰撒网,明日晌午收网,是以要在岸边扎营留宿一夜。晨间出发前,京兆尹下令,每名质子只能带一名手下,还得是能出力干活的,是以我们这些质子身边连个煮茶倒水的婢女和太监都没带。夜里,入睡前,闲来无事,我便同秦顾聊了几句。“今日,多亏了十殿下及时出现,替我们质子主持公道,未曾徇私偏袒,不然现在还不知是何等局面。”折叠的行军床就架在炭火炉旁,秦顾侧卧在上面,单手撑着头,神色挑剔地看向我。“啧啧啧”他咂舌讥讽:“用本王时,叫秦顾叫得那么亲切,这用不着本王了,一声十殿下都叫得这么生疏。”“岁峥,你这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我赔笑道:“直呼名讳,实乃大不敬。”“那功夫怎么就没想到直呼本王名讳不合礼数呢?”秦顾冷笑了一声,搓弄着那条断眉,抖着腿,越说看我的眼神越不对劲。“叫得就跟要上赶子给本王当王男己似的。”坐在我右侧的魏驰眉头轻蹙,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王,男,己?”片刻思索,魏驰似是猜出了这个词背后的意思,甚是轻蔑地摇头笑了笑,但并未再说什么。秦顾闻声,心情不爽快。“笑什么?”“本王可笑,还是王男己可笑?”魏驰默而不语,不搭理秦顾。秦顾老神在在地平躺下,双臂枕在头下,声音疏漫道:“在本王看来,当初造出妃字的人才可笑呢,要造就造一对儿,光造个女字旁的,不造个男字旁的,傻缺了不是,就没想过我们这种有特殊癖好的皇子?”秦顾这一番话听下来,竟然也觉得没毛病。魏驰仍不答话,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往火炉里加几块炭。于世也坐在我身旁,心事重重地盯着炭火发着呆。他为何闷闷不乐,我再清楚不过,尽管他一直在强颜欢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个营帐里,三个男人,我夹在中间,一个头两个大。只希望今晚能快点过去。到了深夜,烧了几壶水,灌了几个汤婆子,我和于世将行军床搭在一起,躺在角落里和衣而睡。魏驰说睡不着,便坐在那里守着炭火。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察觉到身旁的行军床上无人,我警觉醒来。帐内,秦顾躺在一边睡得正酣,却不见魏驰和于世的身影,而营帐外隐隐传来私语声。我小心翼翼起身下床,走到营帐帘前偷听。“何时猜到的?”说话的人,明显是于世的声音。魏驰语气淡然:“何时猜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宫要做什么。”于世又道:“你今日是故意的?”“不然呢?”于世语气不屑:“拿自己的命来卖惨装可怜,未免儿戏了些。”“你认为,本宫就只是卖惨装可怜吗?”魏驰顿了顿,言语含笑地反问于世:“敢问于侯爷今日为何辗转难眠,你在怕什么,还是,今日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帐外静默了一瞬。只听魏驰又道:“她心里有本宫,于侯爷今日只要能认清这一点,便够了。”忽闻踏雪之声,似乎有人朝帐内走来。我转身欲走,却听脚步声又戛然而止。“啊,对了!”帐外再次传来魏驰的声音。“想必于侯爷也知,早些年本宫中每月都要犯次寒疾,今日冰河里的冷寒与寒疾发作时的痛苦相比,那简直就是儿戏。”于世语气坚定道:“我和她乃君王赐婚,魏太子,我劝你早早死了那条心。”魏驰笑烟:“除非她心里没有本宫,否则,该早早死心的,是你于世。”,!之后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害怕偷听被撞见,害怕那层窗户纸被捅破,我提早躺回行军床上装熟睡。若问我心情如何,那简直就是五味杂陈,烦乱不堪。自责、愧疚、愤怒、无奈、悲伤,还有不知所措。于情于理,我都不该辜负于世,更何况我们已有婚约在身。想起于世与我同生共死的那一幕幕,几番挣扎纠结后,终究是理性占据了上风。我决定管住自己的心,继续当好“岁峥”,不再与魏驰有半点纠葛。---------------------------魏驰番外篇(9)魏驰一直想寻个机会,一个验证柒娘会不顾一切救他的机会。天知道,当年柒娘奋不顾身,从南州逃回都城去救于世时,他有多嫉妒。天知道,当年在斗兽阁外,看到柒娘与于世劫后余生,躺在地上双手紧握的场面时,他的嫉妒变得有多疯狂。这两年来,魏驰总是会想一个问题。若是有朝一日,他也处于险境,他的柒娘也会像对于世那般,不顾一切地来救他吗?当今日坠入冰冷的河水时,魏驰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他并非真的想让柒娘跳进河水里救他,毕竟柒娘的身子寒,若是再入水受了寒,他岂不是要自责一辈子。他只要柒娘有跳下来救他的心思便可。至少可以证明,在柒娘的心里,他魏驰也是能拿命来救的人。冰层下的河水是很冷,冷得心跳似乎都漏跳了一下。可是这仅仅是冷而已,与他当年中蛊而患的寒疾相比,简直不值一提。那种痛苦无人能懂,那已不是彻骨之寒能比的,犯病时体内的血液似乎都结了冰,流淌到身体里的每一处,冰冷而刺痛,让人生不如死。当玄掣在水下冲他做手势时,魏驰心里别提多高兴。当看到柒娘从远处跑向他时,魏驰心里又乐开了花。柒娘心里是有他的。两年前的那坛子醋,今日终于有机会还给于世了。魏驰也想让于世亲眼看到,看到柒娘为了救他而着急,看到她在得知他还活着时的欣喜,看到她不顾一切地朝他飞奔而来,钻进他的怀抱,撞进他临时设计的小圈套。当魏驰被柒娘抱在怀里时,魏驰则趴在柒娘的肩头,与随后赶来的于世对视。挂着水珠的眉眼轻挑,魏驰冲着于世勾唇邪笑,同时贴在柒娘的耳边低语喃喃给于世看。他笑得得意且张狂,好似在同于世宣告,柒娘心里有他魏驰,而这怀里的人儿以后也必定是他魏驰的。魏驰是在宣战。管他狗屁的成全和赐婚,时机一到,他只要有情人终成眷属。说他疯癫也好,说他卑鄙龌龊也罢,总之,柒娘和天下,他都得要,一个不能少!:()宠婢柒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