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校长就跑了过来:“你们有完没完!如果再影响我校学生,我就要报警了!”“你报啊!”李春芳似是崩溃了,她嘶吼出声,“我只想知道我儿子到底是不是被霸凌了!”她站起身,死死地盯着校长,激动道:“你作为校长,非但没有做好荫庇学生的职责,反而让我的儿子一直遭到霸凌!你不配为人师表!”保安看到李春芳靠近校长,立刻涌了上来,将李春芳和宋年拉开。许越想上前帮助李春芳和宋年,但他又想起宋年说过的话——“我们全家都不想见到你。”“你这个变态!一定是你教坏了宋深!如果不是你,宋深怎么会喜欢男人!”许越上前的脚步顿住了,他的双手在攥紧后又缓缓松开,最终他还是转身,向学校里走去。校门口宋深的照片还挂在表彰墙上,已经被太阳晒得发黄。照片下贴着一句话:恭喜我校宋深考取640分的高分,成为三中今年的文科状元。照片上,宋深似乎有些畏缩,他佝偻着脊背,怯懦不堪地看向镜头,像舞台剧中引人发笑的滑稽小丑,被定格在了可笑的瞬间。许越不忍再看,他将视线移开,往教学楼中走去。七点已经开始早读了,朗朗的读书声从某个班级中传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听到这首诗,许越的双腿仿佛灌了铅般怎么也走不动,他扶着扶手,往上爬去,才几步路就已经难以喘息。他仿佛能看到宋深曾千百次在这条楼梯上行走,与自己擦肩而过。他突然觉得心脏一阵阵地抽痛,疼得不行。“同学,已经在早读了,你怎么还不回班上?”一个老师经过,疑惑地望着许越。许越紧攥着双手:“老师,我是毕业生,来找班主任林志奇。您知道他在哪儿吗?”“林老师啊,他就在五楼的办公室里。”老师看着许越的脸色,担忧道,“你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你的脸色有点差。”许越摇了摇头:“刚刚跑狠了,有点喘,谢谢老师。”老师点了点头:“同学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上课了。”“好的,老师再见。”在目送老师离开后,蜀道难的朗读也结束了,许越逐渐回过神来,往五楼走去。办公室中,林志奇正在清理桌上的东西。“林老师。”许越叫道。林志奇抬起头,在看到许越后愣了愣,随即笑道:“许越?你回国了?”许越点了点头:“前几天刚回来。”林志奇戴着一个鸭舌帽,穿着一身运动服,裸露在外的肌肉十分明显,看起来很有活力:“国外生活好吗?”“挺好的,考了一个不错的大学。”林志奇拍了拍许越的肩膀:“不错啊,今天是来看老师的?”许越撒谎道:“是的,也是替宋叔叔来取宋深的遗物。”林志奇错愕道:“啊?宋深没什么遗物,就是一些学习资料,他爸爸说不要了,不想再睹物思人。”许越一愣,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宋深的父母前段时间忙于葬礼,最近心力交瘁,生了一场大病,他们很思念宋深,就拜托我来取他的遗物。”林志奇点了点头,不疑有他:“也是,哪有父母不思念孩子的。”林志奇从桌子底下取出一个箱子,放到桌上:“宋深的资料都在里面。”许越问道:“那封情书也在里面吗?”“在。”林志奇从落了灰的纸张中抽出一张,递给许越。纸张已经泛黄,皱巴巴地展现在许越面前:馨香拥兰雪,峻秀高嵩岱。梁祁,你就像嵩岱一样高峻秀丽,如兰雪一般高洁。我喜欢你,我们能不能在一起?201年10月28日,宋深。字迹很像宋深,但绝对不是他的字。许越忙向林志奇道:“老师,这不像宋深的字。”林志奇抽出一张考卷,对比着信件疑惑道:“怎么不像?这不一模一样吗?”许越摇头道:“宋深从小就练习毛笔字,他酷爱王羲之,经常会模仿王羲之的字体。像信里的“峻”字,他绝对不会这样写。”林志奇挠了挠头:“是吗?”“是不是有人在整宋深?”许越问道。林志奇抿了抿唇:“不知道,但现在再探寻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大家都毕业了,宋深也去世了。”许越沉默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不过宋深是我做班主任以来带过的最有问题的孩子了,打架斗殴,伤害女学生,成绩一塌糊涂,也不知道他高考是怎么考的,居然能考那么高。”林志奇摇头叹息道。“宋深真的伤害顾宁了吗?”许越问道。林志奇沉重地点了点头:“那晚我看到顾宁躺在树丛中……”201年3月12日。初春的晚风是温柔的,轻轻吹过林志奇的脸颊,他轻声哼着歌准备离开学校,却在经过后山的小树林时听到了细微的哭声。他赶紧往树林深处走去,却看到顾宁正光着身子躺在血泊中,身上只盖着一件校服,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青紫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