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桓愣了一阵,随即才像是恍然大悟,想起徐昇凌问的是什么事一般,对着徐昇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信不信,那次和今日的事我的确只对那两人动手,后面那些事,我实在不知情。」
至此,徐昇凌已然没什么好问的了。他只退到一旁,静待冥王决断。
看来,之前他断言的「唯有地府之人作乱」是自己误判了。
可此时本该下令的冥王却是久久未能言语,仅是紧盯着沉桓。
他在想沉桓之言到底可不可信。之前他翻生死簿查徐应硕的死因时,只看见了「非阳间之人」这几个字浮现。
当时他便觉得疑惑,而且也觉得这个人对他来说有一种熟悉感。
如今看来,徐应硕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若真要论嫡庶尊卑,徐应硕比他更适合担起地府至尊之位。
他目光深幽,有些晦暗不明。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处置沉桓之事不过是其次的,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冥王之位。
让,还是不让?
勾魂使见冥王久久未语,似乎猜想到什么一般,撩袍下跪。
「君上,臣生母既与先王和离,臣亦认阳间之人为父,不可再入沉氏皇室族谱。臣当年答应留于地府,不过是心有执念,如今执念已解,还望君上放臣前去轮回或是允臣辞去勾魂使一职,留于阳间。」
他跟在冥王身边多年,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冥王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他是真的无心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也没有想要与其相争之意。
但他还是有些寒心。
自己当初陷入功高震主之名时,不曾有过任何一丝一毫让眼前人畏惧的举动,冥王依旧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的,怎么如今沉桓说了自己的身世后,却开始怀疑自己了?
从前没有逾矩之为,今日也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望着自己的这个好兄弟一时之间竟陷入这样的胶着,张思泉纵然想开口帮忙劝冥王也无济于事。
事关王权,无论怎么劝,那都是徒劳,除非冥王自己想开。
何况这么些年来,若是他真的要反,早就反了,何需等到今日自己的身世爆出才反?
徐应硕没那么蠢。
显然,冥王也想到了这么一点。察觉自己的这点子心思被他猜中,还说出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是寒他的心了。
望着他依旧跪着叩首的模样,他终究还是开了口:「应硕,这些事你是真的不知情?」
他还是有些犹豫,万一这些事他其实都知情呢?
勾魂使沉着眼眸,彻底凉了心,冥王最终还是忌惮他了,是吗?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人再怎么仁慈,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其威势不可冒犯,竟然会妄想冥王信任他。
伴君如伴虎,在此时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轻笑出声:「君上,您不信臣所言,便是已经认定臣会反,此时臣再多说什么,也不过是在辩解罢了。」
他轻而易举地将这些说出口,其实也不过是看明白冥王的心性罢了。
「应硕你……」冥王软下态度,主动认错:「抱歉,我不该疑你的。」
「疑与不疑,于臣而言,已然无所谓了。」他只是投以一笑,目光落在已经拿在手上的匕首,「臣这么些年,确实是累了。」
话音才刚落,便听见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和吶喊声。
他的眼眸落在空无一物的天花板,颇为迷茫。现在他是在何处?
虚无?还是地狱?他有些分不清了。
自从醒来后,好像没有生的意识,但自己确实还依旧存在于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