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宇邱也跟着刹了车,一只脚踩在地上:“好久没见到你了。”
他一点没变,笑起来露着一口白牙,在嘴角两侧,有两个浅浅的括弧。
曲繁漪下意识挽了一下头发:“你今天没课?”
“上午有一节音乐课。刚上完。”见她一身运动装,抬了抬下巴:“一起呗,去玩。”
“去哪儿玩?”她一愣。
“朝阳公园。”他指了指马路对面,“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打算找棵树抱一抱,没想到就见着你了。”
前方郁郁葱葱的一片,配合北京难得的秋色,她的心念动了动,抬头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太好?”
曾宇邱的眸光从远方落到她身上,神色莫辩,半晌,弯起嘴角:“你管这么多呢?反正现在好些了。”
林珊在洗手间里待了十几分钟,迟威又看了一眼时间。
他一面疑惑她的来意,一面惶恐她的存在,不安地开始想着曲繁漪回来以后的说辞。也就是这个时候,厕所里传来了啜泣声。
迟威的心沉了沉,走到门边,敲了敲门,“林珊?”
门开了,林珊站在镜子前,她转过身来,掌心托着一枚硕大的钻戒,泪眼汪汪看着迟威。
这是曾经他向林珊求婚时的那枚钻戒,离婚那天,她将钻戒还给了自己,再后来,又变成了和曲繁漪求婚仪式上的道具。他亲口对曲繁漪说:“反正没什么用了,你拿来戴着玩吧。”再后来,曲繁漪用他打给她的现金,买了一枚更大更闪烁的钻戒。
这个洗手间是客卫,平时他们不怎么用,大概是上次曲繁漪回家时摘下后,就一直放在了洗手台的托盘上。
此刻面对林珊责备的眼神,迟威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半晌,才冒出一句不是安慰的安慰,“咳,都过去了。”
林珊擦了擦眼泪,“我能到处参观一下吗?我今天就想来看看,等告别完,我就走。”
迟威赶紧说好。他又慌忙看了一眼时间,然后麻利地将家里每一个房间的每一扇门都打开了,一边开门,一边迅速介绍起来:“这是卧室、这是衣帽间、这是主卧卫生间,这是厨房、这是餐厅……其实基本格局都和以前一样,噢,之前你说要做小孩房的,现在是客房,一般小漪会用……”
林珊走进了客房,她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桌上放着厚厚的,好几本手账本,每一本都做了贴纸和装饰,正前方的一本,标题贴着:“家庭收纳”。林珊看了一会儿,伸出手,迟威正想阻止,就见林珊又将手收回,再次环顾了一圈客房,走了出来。
他们最后来到书房,迟威比划了一下,说道:“格局其实和以前差不多。因为都是我的东西,所以她也没怎么整理过。”
林珊的目光却落在书柜顶上的一个箱子上,她指着那个行李箱说道:“你忘了吧?”
迟威一怔,没懂他的意思。
林珊说:“那个箱子是我的。”侧眸看向他,楚楚可怜:“你从来没有打开过吗?”
迟威摇摇头:“我以为是我爸妈留下来的一个旧箱子,没有注意过。”迟威本以为参观完房子就能找借口让林珊离开,见她直愣愣地看着那个箱子,只好替她拿下。心里祈祷她能拿着箱子就走。
然而此刻的林珊一脸珍视看着那个箱子,她半跪在地上,一点点用手拂去箱子上的灰尘,又将箱子放平,摁着两边开关,只听“咔擦”一声,箱盖弹起。林珊垂着头说道:“估计你都已经记不得了。”
箱子有些空,两件过时的短袖,几瓶开封了的面霜,一个鲨鱼发夹……都是一些女人的零碎物件。然而最底下,却压着一个沉甸甸的大信封。林珊将信封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本结婚相册,一本迟威之前写给她的日记。
纸张已经泛黄,但上面的字隔着这些年,依然清晰而工整,一日一页,记了整整两年。全部是,曾经那个男人对那个女人炽热的爱。
林珊紧紧抿着唇,抚摸着那本日记本,宛若珍宝,一页一页读着,过了一会儿,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了日记本上。
空气里都是青草和树木的味道。
这时候的朝阳公园,游客不多,零零散散,让人类也暂时成为了大自然的一员。
曾宇邱拉了拉曲繁漪的袖子:“看,秋天。”
她放眼望去,初秋的北京,依然满目皆是绿色,然而不远处,却有一棵枫树,红的正好,在一片绿衣中亭亭而立。
宛如一角早到的秋天。
不等曲繁漪回应,曾宇邱就嗷一声连跑带跳上前,给了枫树一个熊抱。今天的曾宇邱没有戴发带,一身运动装束,配合深邃眉眼,看起来像一只奔赴森林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