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非如此,但她总比一个外国人熟悉吧。
司机把车开到汉斯下榻的酒店门口。
汉斯奇怪地问楼越:“这应该不是你叫的出租车吧?这是主办方提供的吗?”
楼越点头一笑。
汉斯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感慨着岁月的变迁。他说起她当年才二十出头,多么好的年纪……她没有抓住机会来德国念书,他感觉很遗憾。她当初是因为什么放弃的?
“爱情。”楼越认真地回答,她说,自己也不是没有后悔过,但是后来的事情逐渐证明一件事情: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们德国有类似的表达方式吗?”
“没有,但美国人喜欢这种观点,”汉斯有些不以为然地说:“类似于吸引力法则。对你来说有用就行。你对你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楼越说,她很幸福,但还不够满足。她还想做点更大的事情。
汉斯说,啊,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事情。我还没有仔细看,看了一点,有点意思。
他说起自己的伴侣,他们已经生活了十年,但没有结婚也没有要孩子。楼越则没有主动细说。她为了爱情而放弃留学的对象,并不是她现在的对象。
他们去了东方明珠参观,在淮海路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吃了相当地道的本帮菜,又去看了昆曲《牡丹亭》的演出,最后去了衡山路的一个水平很高的爵士乐酒吧。
汉斯注意到,楼越依旧不喝酒,只点了一杯橙汁。司机在不远处独自坐着,喝着一杯罐装可乐,看着演出。
“我应该叫他过来喝一杯,这个家伙陪我们大半天了。”汉斯说。中国高校对他的礼遇实在规格太高,他有点搞不清楚这是常态还是个例。
“不,你不用。”楼越打断汉斯举起的手:“他为我丈夫工作。”
汉斯惊讶地看着她。她承认,这是丈夫为自己安排的,担心她出行不方便。
汉斯恍然大悟地说:“我现在明白了,你确实过得很幸福。”他不禁好奇地问:“你的丈夫是做什么的?”
楼越中规中矩地回答说,他是一个比较成功的生意人。
占彪坐在办公室的桌前,案卷摆了满满一桌。外面的办公室里,刑侦支队每个人桌上也都分配了一摞材料。
有人小声抱怨着:“这根本是大海捞针嘛。群众报警什么的都有,我都看过好多次举报住宅区噪音的了,这些应该让下面派出所的先过滤一遍。让我们在这里徒手深挖黑恶势力,要挖到猴年马月?”
刘峰清清嗓子,抬起头说:“一样一样看快得很,领导自己也在看。给派出所?就是因为派出所揽的活多,我们都看不到真东西了。光想办大案要案,哪里来那么多大案要案?我们搞几个中案就不错了。”
“那房东追讨逃租的要不要管呢?”有人问:“他说他的群租房租给了一个陪酒女,交了一年的房租。结果只住了不到半年,人不见了。东西都在。搞不好是被害了。”
“别说了,我刚工作那会儿就追查过一个卖淫女失踪案,我当时那叫一个鞠躬尽瘁,走街串巷地调查,结果最后发现,她是被村里人发现了,家里人马上过来给她抓回去了。我找上门的时候,人家正坐着月子奶孩子。我穿着警服去的,当时把她吓的,她差点把孩子丢了。”
听众和讲述者一齐发出一阵笑声。
“严肃一点吧,继续找。”刘峰低声说:“队长头上有任务倒计时呢。那个失踪案贴上标签,拿给我。”
占彪在案卷后坐着,低头看着手机。
他以前没事还主动搜索过楼越的消息,看看她的采访,她的公开课片段,后来是看看她和谭啸龙的婚礼,是不是被人发到网上广为传播了。
现在他都不用搜,每天都能刷到楼越。她现在成了知识分子的良心,简直搞笑,她是真有本事啊。占彪半是酸楚半是钦佩地想,这就是他当年熟悉的她,她敢于说出和别人不一样的话,做和别人不一样的选择。她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但过去几年里,作为他的妻子时,她为何暗淡了?他都没有注意到这是怎么发生的。他忙着应付自己的暗淡,但是他从来都是支持她的事业的啊……他还能怎么做呢?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队长,自顾不暇——也许她怨恨过后悔过,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不再爱他。也许在他和李秋伊之前……
占彪扫了几眼楼越的最新文章,里面说着女性在婚姻和事业中两难境地。“当女人说自己支持丈夫的事业时,她是在说:我会帮助你解决后顾之忧,照顾家庭、养育孩子,乃至洗袜子。当男人说支持妻子的事业时,他往往是在说:我支持你搞事业。我支持在照顾好家庭、做一个好母亲的同时获得加薪升职。也就是说,‘独立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