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僵化了,死脑筋,你要精确到三个月的最后一秒是吗。”楼越挖苦地抱怨说:“以前我求你不要再折腾了,你根本不听我的。现在我就算求你,你又不肯。”
“那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你肚子里还没有我的崽啊!”谭啸龙叹气,用冒了点胡茬的脸颊蹭着她,有些委屈地说:“我得听医生的。他特意嘱咐我几次了。为什么?他觉得忍不住的是我。结果怎么着?”
“你忍得住,你厉害,你了不起。”楼越赌气一眼地说着,心里清楚他是对的。但是孕激素给她身体和大脑的信号是完全相反的。她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变得饥渴焦灼,但所有重点的部位都变得饱满,胀满,多汁。他怎么可以对她这样步步紧逼的诱惑无动于衷呢?
她又伸出两只胳膊,围在他的脖颈后,然后把腿放在他腿上,像只考拉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用她的身体摩擦他的身体,又骑坐在他身上,用胸口对着他眼前晃悠着。
谭啸龙忍不住伸手把她往自己身上一拉,把她浑身上下行云流水地抚弄了一番。她柔软馨香的身体马上像吸住了他一样,他挣不脱了。她在他耳边发出了令他头皮发麻下身充血的声音,还把手指一下子插进他的头发里,让他浑身过电一样;她的嘴唇还在他下颌边缘时有时无地触碰着。看来她真是急了,使出了浑身解数招招对准他的弱点,但他是真不能——
“不行不行,再等两天吧。”谭啸龙留恋地把手从她衣服里抽回来,下了决心似的站起身来。“你不是要走吗,你你赶紧走吧。再这样我要疯了,我马上去健身房运动一会儿。”
楼越一脸严肃地上了车,就立即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看她,说:“越姐,您系一下安全带吧。龙哥吩咐的,让我一定要时刻注意你的安全。”
“这不就十分钟的路吗,”楼越叹气,无奈地系上安全带:“我嫌勒着肚子不舒服。”
司机有些慌乱,从副驾驶拿了自己的外套递给楼越。“您先拿这个垫一下,我回头再想想办法。”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楼越赶紧说:“没事,不碍事,你开车吧。”
到了工作室,楼越发现接待室的沙发上坐了好几个打扮入时的女人,呱噪地大声聊天嬉笑。助理正在一杯杯倒水,放在她们面前。
一看见楼越,助理感觉自己得救了。他有些慌张地说:“楼老师,我正准备打电话给您……”
那群女人马上停了下来,纷纷回头看楼越,眼睛骨溜溜转着,对她上下打量。其中一个长得很漂亮但整容痕迹明显的女人站了起来,用尖细的声音说:“你就是楼越呀?”她的声音听起来比长相苍老。
“是我。你们好。”楼越说,脱下外套递给助理,视线穿梭在每个女人身上。
她们的长相是一个类型的。细细尖尖的瓜子脸,平地起高楼的突兀鼻梁,又黑又大的美瞳,深黑的假睫毛,平行双眼皮,粗长的一字眉。
楼越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但她的客户里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类型的人。“你们找我有什么需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发言代表笑了起来,笑得吵闹无比。她看了眼其他女人,又看着楼越说:“我们当然是来找你做心理咨询的呀。你不是做这个的吗?”
“楼老师,我已经跟几个美女姐姐说过了,要先预约个时间,然后改天再来,但是她们说就要在这里等你。”助理在一旁为难地说。
“可是我翻了你的预约登记,她下午有空啊。”另一个女人马上对助理说。
“噢,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楼越镇定地对助理说着,一边加速大脑运转。
开业后广告推广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前来告诉她,她们要做咨询,而且她们要现在就马上开始。首次来访者通常都是单独前来,充满紧张不安地试探着,说他们没什么,他们只是想了解一下。
也许这只是偶然,也许是婚礼产生的宣传效果,招来了一些好奇的人?可是婚宴上大多数人都不像会和这些女人有什么瓜葛的样子。
除了惠珍。
楼越发现自己又一次迅速抓到了要害。这些女人全是一个类型,惠珍的类型。大概是慧珍的美容店和美甲店里会有的女客,同时也是她的朋友,是她一个层次的女人,她们都喜欢把丈夫的钱大把地花在脸上身上。这是一种和低自尊、低安全感、自我认同障碍高度相关的身体畸形恐惧症和整容成瘾症。她们要把自己的特征全部刀砍斧削掉,然后打磨修剪上色,变成一种类型:她们眼中唯一标准和正确的模样。惠珍之所以对阿萍高山仰止,亲密往来,大概是因为,阿萍是她眼界范围内最有内涵和智慧的女人,一直是她动荡不安的心灵的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