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显出来人的诚心。贼秃们就爱看人诚心实意,话说得好听,佛门宽广,普渡众生,实则满怀算计,诸多计较。”
说到佛修,云玑满是讥讽,季恒笑道:“原来师父不喜佛修,竟是没阻止弟子往违命殿跑。”
“一早与你说了,明空愿意替我教徒弟,我又何苦阻止你们,弄得跟棒打鸳鸯似的。”
明空是季恒第一位师长,素来待她亲和,又或是云玑常与她嬉笑无忌的缘故,在季恒心目中,对明空更为敬重。云玑拿明空打趣,她不接口,念及曾有尼姑给季清遥批命,说她孤独一世,便问道:“师父也吃过和尚尼姑的亏?”
云玑足尖一点,踢在石阶莲纹上,甚是气闷道:“眼下不就是么。”
违命殿的莲纹台阶有十倍重力,通往大潮音寺的起码有百倍重力,云玑走走便觉火冒丈,几次恨不得将莲纹踢碎,皆为季恒阻止。
“万万不可,师父,师父,若是破坏莲纹会激发阵法,到时候这路就更难走了。”
云玑瞪住抱住她腿的季恒,季恒拼命点头。早年她在违命殿下研究莲纹,一看便是十日早出晚归,风雨无阻,后来蒙明空青眼,能够自由出入违命殿,对里面的纹样禁制均有涉猎。
和大潮音寺的莲纹相较,违命殿那些算是小巫见大巫。几日来师徒二人仅靠体术登顶,勉勉强强才走了分之一路程。其中固然有肉身步行缓慢的缘故,也有季恒见猎心喜,几多磨蹭。她本就对禁制颇为欢喜,如今见着莲纹的高阶禁制,如何能不驻步流连。
季恒随时能找到乐趣,苦中作乐,云玑却是越想越气,难消心头之火。她来去大潮音寺这许多回,哪次是靠自己的腿脚。
想当年叱咤风云屠尽通玄佛修,如今倒像是给佛修扫墓来了。从来没听过杀了人还要管给人扫墓的说法。云玑心头火一起,就要搞些破坏。哪晓得季恒是个克星,硬生生抱住她的腿,让她“万万不可”。
“师父师父,你要是实在走累了,我,我背你上去得了。”季恒不知云玑底细,只晓得她看起来身娇体弱,实在不像是光靠双腿双脚就能登顶的人。
云玑一怔,“你背我上去?”
“是啊。”季恒道,“弟子修习的《万法得一真经》颇有淬体之效,别看我这样,身强力壮,不像师父您,不用灵力怕是,嘿嘿。”
要是没有那个“嘿嘿”,云玑断然不会让季恒背她,即便有淬体之效,百倍重力千万台阶可不是季恒说起来那般轻松。眼看年轻弟子明明一额头汗,还要边逞强边取笑她,修行《万法得一真经》的鼻祖笑了。
“那为师便不客气了,享享徒弟的福。”
背起云玑,季恒颠了颠,乐呵呵地说道:“师父,你也没比我姐姐重多少。”
云玑又是咯噔一下,小兔崽子还挺仔细,心里才平的火苗又蹿高不少。旁的不说,佛修圣地有的是照破虚空,堪破色相的法门,她需得比平时更小心谨慎,否则很容易在季恒面前露出破绽。季恒鬼精鬼精的,有些事她不是没有怀疑,只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她也知道诸多猜测实属妄想,可要是给她些蛛丝马迹,保不齐一点就透。虽则,云玑能赖,也有操控记忆之法,可那样就没意思了。
师徒二人一路向上,沿途未遇任何修士,和尚、尼师均不得见,云玑无从判断这里到底是哪个贼秃的里世界,怎就偏偏落在泽水宫里。
“师父,有件事弟子不问不快。掌门他知道泽水宫里有佛修的里世界么?可是故意让师父进泽水宫,又向外泄露风声?”
“其实你是想问,掌门是否故意害我陷落佛修里世界。此事应当是巧合,贼秃的里世界深藏不露,存在日久,未有人发现,掌门没有通天之能,如何知晓。”不是云玑看不起莲峰,实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激发佛修里世界之责全在她一人身上。
她挥开四方楼二个金丹修士,泄出自身气机,被贼秃的里世界捕捉,因此她能确定这里世界的原主必与她交过手。
但若只是她的气机,眼下必然不会置身如此从容境地,季恒的紫金念珠与程素君的白毫珠皆是出自大潮音寺的如来佛像,里世界亦有感知。这不,带着两人“回家”来了。
“至于莲峰将我行踪泄露,应当另有谋算,是想借我引出另外一人,这还是你提醒我的。可惜我们深陷里世界,无从知晓泽水宫其后会发生何事。”
“掌门想引出杜宗主。师父,四方楼认定你是掌门爪牙,他们是跟掌门有仇吗?楚姣说的话与柳元飞有几分相似,你说她会否就是四方楼在我们宗门的细作。”
“楚姣,谁知道她,连柳元飞这样的人也加入四方楼,说不定宗门之内不止一个细作。”云玑对此不甚关心,从刚才起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背着我走了那么些路,不该是气喘吁吁么,为何丝毫不见疲累?”
季恒哈哈一笑,甚是得意,“这里的莲纹禁制虽厉害,万变不离其宗。我一路上来都在研究其中灵力变化,到这会儿已有些眉目。师父,季爷爷的厉害可不是吹的。”
说着,她提气飞纵,健步如飞。
云玑伏在她身后,扯扯她的耳朵,唇边扬起勾人笑意,道:“竟敢在为师面前自称季爷爷,我看你是欠雷劈,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