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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9(第2页)

人偶师阖眼,眼球轻轻震颤着,像是在回忆过往的碎片。之后他开了口,阴鸷低柔的嗓音像夜间的海风,凉凉地拂过听者的耳畔:“有时候,在我动手之前,如果对方是相识之人,那我会给他们一个机会,杀死朋友的那个就能活下去……”

林三酒知道,这是在复刻高朗的堕落,他在被危及生命时,选择背叛友情杀死言秋,而少年阿云对友情的信赖,也是在那时崩塌的。所以人偶师也玩着相同的人性测试,而杀死朋友之人同样不会落得好结果。

“他们以为杀死朋友,成为我的追随者就安全了……但之后都被我做成了人偶。所以当年胡常在提醒你是正确的,我拉拢你时说的是谎言。”人偶师说着自己的事,想到的则是高朗即便背叛与杀害言秋,也没能落得好下场——因为那个充满恶意的局,一开始就是为了毁灭三人而设的。

“我知道。”时至今日,林三酒当然知道人偶师的为人,她苦笑着说道,“难怪你会被传言说是喜怒无常。他们不了解你是个怎样的人,所以通不过‘测试’,只以为是你反复无常。”

人偶师沉默不语。

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怎么可能?他又不会将自己的过往主动展示给任何人,所以理论上没人能了解他。

但是机缘巧合,林三酒在数据流管库看到了他的命运转折。她共情到了他的苦难,并深深地为之痛苦。他以为自己会想杀了她,抹除这份外溢的耻辱,但在危急时刻他却想救她,即便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是因为她携带着宫道一的信息,还是因为宙斯明示她也想保护他?

他想到了副本中体会到的院丸嗣——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渴望的是看见与被看见。

多年以来,他见多了人性中的黑暗与背叛,林三酒是唯一“没通过他的测试”之人。纵然在刚进化的新手期,面对自己的步步紧逼,她也没放弃朋友与平民。她不仅证明友情、善良、正义是有意义的,还活着实现了它们。

这些他不屑一顾的东西,曾是少年阿云视为理想与信念的存在。当他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人性的辉光,他曾深感厌恶,想要予以毁灭,但林三酒顽强地逃过一劫。而这样的辉光在他陷入平静的绝望的时刻,同样照亮了他的前路,所以他接受了林三酒的存在,就像接受了他当初没有选择的另一条路。

林三酒凝视着沉默的人偶师,她知道对方低声叙述不代表情绪稳定,反倒是因为陷入了情绪低谷。

她迟疑片刻,站起身,单手提着椅子走到对方身边,无声地放下椅子,坐到了男人的身侧。她忽略气压变低、空气潮湿的不适感,看着人偶师湿漉漉的发尾,组织起了语言:“在我的老家世界,有很多人研究家庭暴力的代际传递,以及心理创伤导致的行恶等等。受害者耳濡目染,将伤害模式转移到更弱的人身上,化身加害者能获得力量感,与曾经受害的过往达成心理平衡。也像是踢猫效应,受害者转化为加害者,寻求情绪宣泄和心理安慰。”

说到这儿,见人偶师并未打断自己,林三酒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胳膊。与在乔坦斯的飞船上安慰人偶师一般,哪怕对方没有出言拒绝,但黑色皮革那冷硬紧绷的触感,依然像一具盔甲,将物主与外界隔绝。

这既是保护,又是束缚。林三酒若是想要打破这层壁垒,就必须先触碰到它。

她继续说道:“如果说人之初,性本恶,那么恶就是人的本能,不作恶是道德约束,也需要外界的法律等强制。然而末世降临,秩序崩溃,人们失去了强制约束,仅剩下的道德束缚就全看本心。宫道一是抛弃道德束缚的极恶,当他施加恶意,对普通人进行命运操控与情感虐待时,这份‘力’是很难由崩溃的个人消化的。‘力’不会凭空消失,恶意最终会溢出,产生恶意与悲剧的连锁……”

在宫道一死亡之时,人偶师便坦言这样的他恐怕又在世界上造就了无数个同样的他,所以他认同林三酒的说法,宫道一施加在他身上的恶,又被他转而施加到了别人的身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有责任,他也是恶意连锁中的重要一环。

他想起了宫道一那句——“我只是一件一件地替你去除了束缚和负担。以后你会懂的。”

结果就是信赖善良、友情、正义、理想的少年阿云崩毁了,在黑暗中浴火重生的是看似放下这一切的人偶师。他终究步入了宫道一指向的道路,直到他遇到了林三酒,一个将他的测试、恶意都阻断了的幸运儿。

她没有死在他的手里,也没有从他的身边逃离,反倒坚定不移地向他伸出手,将他拉扯上另一条道路……

如果说宫道一带来的是人格的毁灭,那么林三酒奉上的就是生命的重塑。他终究选择了与少年阿云近似的后者,没有成为前者那样的人,切断了恶意的连锁。

而宫道一本人也选择死在林三酒的手上——能结束他的刑期之人,也吸引了宫道一、府西罗等人。他们就像黑暗中的独行者,会被光明吸引。与飞蛾扑火后消亡的二人不同,他最终落在了阳光下,却没有像吸血鬼那样化为灰烬,因为他已经不是黑暗生物了……

当仇恨远去,他停止自我放逐后,很多事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步释怀。而她依然在他的身边,就像她所承诺的——“我还在这里,只要你有需要,我就不会走……你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从碧落黄泉的教堂开始……或者更早,从数据流管库重现的云守九城开始,她便像条尾巴般跟着他,赶都赶不走。

他用上了时间的洪流,说着“你可以走了”、“……你真不走?”、“你会走的”;他用上了失忆糖果,独自带走二人的记忆,放她自由……

但她终是潜入他自我放逐的梦中,将他唤醒后带了回来……

人偶师兀然想起年轻时的言秋,在一棵树下絮絮叨叨地组织语言。他好奇地走上前去,听到对方说着“这不怪你,如果换成我也……”,经过询问,他得知言秋的朋友被骗了一大笔钱款,便不解地问道:“不是已经报案了吗?找到对方追回损失才是关键,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记得那时的言秋说:“人的情绪是复杂幽深的,当人受重挫之时,很难被一些侃侃而谈的开导安慰到,因为那会予人以距离感。情绪脆弱之时,往往会渴望有人陪伴自己、参与困境、产生共情。这就像是在一艘颠簸的破船上,有人陪你一起历经风雨与动荡,与你一同迎来雨过天晴,这比直接呼叫海上搜救更能打动人心。”

星空游乐场、回忆中的云守九城、奥林匹克、重伤停驻的教堂、越海号、可食用真理、va医院、黑色都市、乔坦斯飞船、枭西厄斯危局、紧急降落的山谷、医疗系统、海底、自我放逐的梦境……

他经历过那么多黑暗时刻,而她一次次深入他的绝望、痛苦、消极、沉郁、孤独,将他从情绪或命运的谷底打捞上来。

经过命运的十字路口,如果说他从受害者转化为加害者,那么她从反抗者转化为守护者、拯救者。

他们置身于同样的黑暗之中,她照射出有别于黑暗的光明。他不仅人生被深度参与,还看到了与他不同的另一条路。从相似到相异,他感到痛苦是可以被分担的,并且可以分离,这使得痛苦减轻了,还构筑了一种被调谐的感受。

在人偶师神游之时,林三酒还在搜肠刮肚地想安慰之词:“按照我老家世界的心理学观念,人在遭受重大创伤后,心智会固着在早期的某个状态,很难从过去的经历中走出来,因为他们‘卡在了一个失序的状态’。这也能用来解释为什么会重复……”

“你才心智停留在早期。”人偶师打断了对方的叙述,他瞥了一眼被握着的手臂,淡淡地道,“爪子拿开。”

“哦。”林三酒依言而行,收回手,挠了挠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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