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香正同鹦鹉打闹间,身后突然有人唤她。
回头一瞧,竟是昨日刚认识的,那位失了荷包,却害她提心吊胆一夜的冯文邈。
被人撞见和禽鸟玩闹,降香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尴尬地收回拎着笼子的手,向他行了一礼:“冯郎君好。”
“看来我没看错,果然是金娘子。”冯文邈热情地回礼,“金娘子也来看这枢表?”
“啊……是是。”她更尴尬了。
因为她突然想到,自己昨天在街上闲逛,碰上了他;今天在街上闲逛,又碰上了他。
一连着两天,显得她像个走街串巷,无所事事的怪人。
——现下手上还拎着个鹦鹉笼子,不仅是像,简直就是了。
冯文邈却想不到降香心中的官司,继续热情道:“娘子可愿细看?冯某不才,领南火器仓的职事,正巧与此表相关,可带娘子进去一观。”
降香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吗?这么好!”
忍不住举起笼子,将好消息跟鹦鹉分享:“小鸟儿,我们似乎可以进去看了!”
冯文邈见状,不禁打趣道:“自然是真。娘子真是性情中人。”
降香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忙忙道歉:“呃……不好意思。”
冯文邈朗声而笑:“无妨,娘子请随我来。”
冯文邈让降香在外头先等候片刻。
他自己则走向禁地门口的左右守卫,向他们出示了他的腰牌。又拉着管事的官员,说了几句。
这才回头示意降香,可以进去了。
冯文邈是个极负责的人,既说了要带降香来近处见识,便亲身领着降香,绕枢表下走了一圈,好让她看清楚表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一边走,还一边为她讲解每一处的玄机。
降香迈开步伐,跟在他身后,听得很认真。甚至伸手捏住了笼子里鹦鹉的喙,生怕它出声干扰。
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冯文邈敲了敲表身,里面传来空荡荡的声响。
他又在敲过的地方,左右推了推。
只听得“吱呀”一声,竟被他推出一扇黑洞洞的小门!
小门极窄,仅能供人曲身钻入。
冯文邈转过身,指着门洞对降香介绍:“方才说过了,枢表中间其实是空的。这里是道暗门。工匠便从这里钻进去,用巨木搭好架子,将铜模一截一截装上去。铜模是在空地上做的——用泥沙石料堆成框子,往框子里灌注铜水。我在南火器仓做监官,参与建造时,主要负责为采石和烧铜提供火药。”
降香惊叹地看着这一切,下意识地想拍手称赞,又觉得动静太大,实在突兀。
两只巴掌,僵硬地举起又放下。
最后,只是咧开嘴,傻乎乎地留下一句干巴的夸奖:“太厉害了!”
趁着她松手,鹦鹉可算逮着了机会,立刻扯起嗓子大叫:“精妙绝伦!举世无双!天命所——嘎!”
它嘴里吐出来的颂词,可比降香简简单单的一句“太厉害了”,要高明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可惜,话没说完,就又被反应过来的降香,重新捏住了嘴。
冯文邈倒被鹦鹉逗乐了,笑着夸赞降香:“金娘子,你这只小鸟儿,当真是通人性。看来,娘子不仅身手了得,还是驯鸟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