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体谅父亲,所以允皇帝往南衙羽楚卫里塞人,以守卫禁中。
但金吾卫属北衙十六卫,非他所允。
他不允,皇帝就不可妄动。
除此以外,这番话中,并非全是威逼,也有利导。
他说到后面,就差掰开来,明着告诉皇帝,说他势弱,随意换下谢承思的人,再上去的新人,是不是长公主一派,就不得而知了。
而他的双腿有疾,可长公主的身体却十分健朗。
孰好孰坏,孰轻孰重,其中利害,垂髫小儿尚能分辨。
“阿耶不同意吗?”
见皇帝迟迟不语,谢承思的催促声,再次响起。
“好吧……就让他们在家闭门思过……三日,三日后起复。”
皇帝终于还是应了。
“对嘛,我们是一家人,我又怎么会害阿耶呢?我不害阿耶,阿耶也不许害我。阿耶年纪大了,这并不打紧,我还年轻,能辅佐阿耶,成就大业。”
谢承思笑嘻嘻地拱手,夸张地倾斜上身,向着皇帝一揖。
皇帝却笑不出来。
他知道,这是一句敲打。
警告他不要生出妄念,不要自不量力,以为这场火灾是个好机会,能供他借题发挥,挑起怀王与长公主的争斗,自己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毕竟,先帝在时,他尚要依仗他人,才得以荣登大宝。如今大局早定,他早已没机会了。
“对了,我为阿耶带了礼物来。是从海客手中买的自鸣钟,逢着整刻,会出声报时。很有意思的,我想,阿耶一定会喜欢。”
“噢还有,我赋闲太久了。正巧,我对这场大火很感兴趣,请阿耶赐旨,允我去审着玩玩。”
“都依你。”
皇帝颓然地答。
谢承思自告奋勇地顶了审案的职责,挂着个钦差的虚衔,对外表现得倒也尽职尽责。
每日清晨便出发,前去大理寺点卯。
虽他并不知晓,案子到底应该如何审,但又坚持要往大理寺跑。
致使他一去,从不插手案件,也从不影响他们断案。只是爱找人闲聊,一聊聊到夕阳西下。聊到兴处,还非要请人吃酒。
还遣了降香,让王府为此间大小的官员,备下额外的点心和茶水,全用冰镇好了,日日晌午后送来,以备消暑之用。
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如此,很快就与大理寺诸人,打成一片。
这般快活潇洒不过几日,太子却找上了门,要为北坊的火灾,讨一个说法。
他实在是担心,这火灾的事情查下去,要查到他的头上。而谢承思又是主审,一定会将自己摘出去。若当真查除了真相,担责负罪者,必然是他谢承允!
太子刚踏进衙署,迎面碰上大理寺少卿。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少卿站定,敛袖行礼。
在朝中,怀王与长公主势大,而太子远不及他们。
他若直述来意,免不得让人多想,以为他要与怀王争夺,从而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太子只答:“我来找二郎。”
少卿听罢,便识趣地不再多问:“怀王殿下正去了北坊,带着人实地勘查。恐怕太子殿下,需改日再来了。”
其实谢承思就在内室。这时应当同大理寺卿聊得火热。
但他刚与大理寺交好,大家都愿意给他卖个人情。所以,少卿当然不愿太子轻易拿了他的把柄,要帮着他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