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礼卿微微动容,本来已经决定好的事,语气放软了些,改成同她商量,问她:“母亲可愿离开此地,同我一起搬去京城?”
大夫人一愣:“京城?”
徐礼卿颔首:“那边的生意刚做起来,需要人照看。原打算我独身前往,但……”他顿了顿,“如今父亲出事,我若去了,少也要一年半载,府中无男丁,我也不能安心,不如举家搬迁。”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大夫人倒没什么牵挂,能离开这个伤心地也好。
不过,她还有些犹豫,怕老爷刚死他就这么大动作,会被人嚼舌根,背上不孝的骂名。
对此,徐礼卿十分坦荡:“随便旁人怎么想,影响不了我。”
他本来就没打算刻意装什么孝子,之前守灵,不过是做一个儿子该做的事。
大夫人以为徐礼卿是不放心自己,一片孝心,才甘愿背上骂名,感动地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
下午,大夫人便召集众姨娘,宣布了这件事,并同意有谁不愿去的,可在家中留守。
开玩笑,大少爷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她们几个死了丈夫的女人,独留在这儿,吃什么?喝什么?
大夫人说完,众人便似鸟兽状散开,忙回去收拾行细软,生怕不带上自己。
莺莺院儿里,腊梅和冬晴也在为此事忙碌,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坐在椅子上愣愣地出神。
旁人不清楚内情,她那日可看得分明,即便当时迟钝,后来回想,也能大体拼凑出七八分真相。
大少爷与老爷之间,应是有些矛盾的,他恨老爷,与自己越线,甚至当着老爷的面苟合,也是为了报复。
是因为事成,她再没有价值,所以就被抛弃了吗?
——从老爷身亡到现在,大少爷把她送回来,再没露过面。
“主子……主子?”腊梅在身前喊她,询问:“这个要带上吗?”
是先前大少爷让人给莺莺做的一件衣裳,颜色她不太喜欢,从没穿过。但因为用的是顶好的料子,又是崭新,腊梅拿不准要不要留着。
莺莺摇头,说:“不用。”
“不用费力收拾,我不去京城。”
“啊?”冬晴插嘴,“为何?”
那可是京城啊,天子脚下,最繁华之地,她还没去过呢。
莺莺笑笑,只说:“我喜静,既然大夫人同意,一个人在这儿守着老爷也挺好。”
若大少爷开恩,愿意把卖身契归还与她,那便最好不过。她手上有他送的不少金银,卖了做些抛头露面的小营生,或者再寻人另嫁,日子也过得下去。
莺莺起身回了屋,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傍晚,徐礼卿用过饭,又要去书房忙碌,在出发前尽可能妥善地安排好这边的生意,毕竟徐家的根基还是在这儿。
福财跟在他身后,脸皱成了个苦瓜。
还好徐礼卿百忙之中,看透了他的欲言又止,一边看账,一边开口:“有事就说。”
福财讪笑,组织了下语言,尽量委婉:“少爷,我听八姨娘那边的丫鬟说,她好像……不太想搬去京城。”
?
徐礼卿翻页的手停下了。
“为何?”
徐礼卿也问了这个同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