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之后,乔曦忽然掀袍跪了下来。
虽是跪着,但他脊背挺直,没有半分乞求的意思。
“晚辈不认罪,但甘愿受忤逆太后之罚。”
乔曦扬声喊到。
太后眼皮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曦道:“太后若认为晚辈有罪,那么全然不需要如此复杂麻烦地查验,晚辈甘愿领受您的责罚,只是欺君一事,晚辈绝不敢当!”
见他这般坚决,太后忍着愤怒劝告道:“今日之事,哀家又不是要故意为难你,你何必说这般赌气的话?只要简单一验,若你是真的有孕,那照旧还是留在宫中,何需什么处罚呢?”
乔曦仍旧不起身,接着说:
“晚辈是陛下身边的人,令陛下欣喜是晚辈之义务,若反之招致陛下与太后的厌恶,就是晚辈的罪过,晚辈甘愿领受陛下和太后的责罚。”
“可晚辈到底是陛下身边的人,还需要等到陛下前来处置。只要是陛下给予的惩罚,晚辈无话可说!”
他这般实在是目中无人,太后有些恼了,她恐吓道:“你说愿意受罚,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乔曦脸上没有丝毫惧怕:“晚辈已上过一回法场,不会再怕了。”
太后猛地捏住了身旁的扶手,被他气得不轻。
乔曦继续道:“晚辈也曾是读书人,懂得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更想过报效家国。不料一朝得陛下之幸,晚辈内心惊惧,但为社稷与皇嗣思虑,仍旧毅然以男儿之身入宫,即便是受天下读书人的唾骂与白眼也在所不惜。”
乔曦的声音愈发高亢:“晚辈已受够了屈辱。如果今日一定要验,那晚辈便一头碰死,之后太后娘娘再来验晚辈的尸身吧!”
一番话让殿内所有人瞬间寂静无声。
乔曦知道自己说的话几乎可算是恬不知耻,可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管不了了。
至于太后则是被他的话气得身子发抖。
这人根本就是在耍赖,撒泼打滚,毫无体面!
但偏偏太后一时之间还真不知拿他怎样才好。
就在这沉默的间隙,宁王不耐地发话了:“既然你都认罚了,那就关起来,留候处置吧。”
太后猛地转头看向宁王:“尚未查验,到底没个罪名,以什么由头关他?”
宁王摆弄着自己的玉扳指,道:“男宠本就是丑事,对陛下名声无益,此时把他除掉,就说是陛下圣裁,不受奸佞魅惑,也好保全皇室的颜面。”
对宁王来说,他可不知乔曦到底是否真的有孕,若是当真验出有孕,那此人皇嗣在身,就杀不得了。
此人既然愿意受罚,倒不如趁机除之,也好免去后续的麻烦。
太后还想说什么,又被旁边一直不曾发言的方阁老抢了先。
方阁老声音苍老,语速迟缓:“微臣认为宁王说的是。这位学生到底是个读书人,咱们不妨就留他这最后一丝颜面吧。”
“可……”太后咬牙。
她请这两人来,是为了在宗室和朝臣中做个见证,谁知紧要关头,他们不帮自己说话就算了,还胡乱指挥。
乔曦已抢先朗声道:“晚辈多谢大人们成全。”
事已至此,太后不好再一意孤行,只能将乔曦暂且收押,等待处置。
因乔曦是宫中之人,不好打入牢狱,太后便点了长久废弃的一处宫殿,作为关押乔曦的处所。
喜气洋洋的万寿节宴会即将开始,乔曦却在无人知晓之时,被悄悄押解入孤云殿,关了起来。
处理完这事,宁王与方阁老便告退了。太医与四名平民没能派上用场,也只好退下。
太后一人坐在鸾月殿的正位之上,愁眉不展。
秋菊来到她身旁,宽解道:“娘娘何必忧心,那人说到底还是被关了起来,任由娘娘处置了。”
太后按了按太阳穴,道:“你有所不知,今日没能把罪名安在他头上,他就总归还是不算欺君。宁王与方阁老不晓得陛下有多么宠爱他,以为就这样他便没了翻身之机。实际上他被这样不清不楚地关着,陛下迟早是要知晓、迟早是要把他救出来的。”
秋菊不解:“陛下未必如此看重他,不过一个男宠罢了。”
太后摇了摇头:“这乔家小子桀骜不驯,屡屡冒犯哀家,定是与皇帝结成了一派。哀家如此大费周章,本是想名正言顺除掉此人,好让皇帝知道,只要是哀家不喜欢的人,就算是皇帝,也保不住他。”
“可事到如今,哀家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太后凤眸微眯,眼中闪过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