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金玉和郑月娥在堂屋商量婚事。
一开始,冯金玉看到宋惊蛰买来的那些聘礼还挺高兴,心想,郑月娥这个亲家真是没话说,说到做到,她要的东西都给置办来了,甚至比原定的还多了一些。
可接下来谈及聘礼的时候,宋万民说的那些话她不爱听了。
说什么他们宋家人多攒点钱不容易,又说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手头上着实没什么钱,让他们体谅一二云云。
冯金玉如何肯干,且不说她话都吹出去了,村里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呢,就说这亲她也是下了血本的,又是肉又是鸡的,她也不能做亏本买卖啊。
两人你来我往的,宋万民口水都说干了,也不见冯金玉松口,火气也上来了,不乐意地说了句:“你们死咬着五两银不松口,与那卖哥儿的父母有何异。”
这下冯金玉彻底炸了,从板凳上站起来斥责宋万民给宋惊蛰娶亲不诚心。
被一个小辈指责,宋万民也恼火了:“我怎么就不诚心了,我要是不诚心,你现在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那你反什么悔。”
宋万民怒视着她,来了一招祸水东引:“当初跟你说定的是老二媳妇,我可没答应你什么,你非要五两的聘金,你就找她要去。”
冯金玉才不吃这套:“你们宋家又没分家,我不管是谁承诺的,我只晓得现在宋家是老爷子你当家,我这聘金就得找你要。”
宋万民快要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给气死了,刚站起身来想顺口气,林敬山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身气势地对着宋万民道:“叔这是说不过了想动手?”
宋万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对着外人他不好说什么,只好把目光挪移到宋福田身上:“老二,你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负你爹?”
宋福田觉得冯金玉说得挺对的,宋家现在是宋万民当家,当家人嘛,说不过人家受点气也是应该的。再有,这些天郑月娥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他当初成亲家里就没给钱,不能他受了这个气,还要让他儿子受。
这会儿被宋万民点名,宋福田连身子都没动一下,反问宋万民:“那爹说咋办,不让惊蛰结这个亲了。”
宋万民没想到他的亲儿子帮外人都不帮他这个老子,手都气抖了。倒是吴老太见老头子被气得不轻,在一旁闹开了:“这结的什么亲哟,还没成亲家就想骑头上拉屎了,要是真结了亲,那还不得翻了天去,这样的亲家谁敢要哟。”
说亲那天冯金玉就看出吴老太不是个好对付的,这会儿见她这样闹也不意外,有样学样道:“简直要欺负死个人了,哪有都要下定了来反悔的,想平白坏我家哥儿名声就明说,拿银子说什么事,家里头这么多孙子都出得起聘金,唯独到了我家哥儿就出不起了,安得什么心哟。”
堂屋里的动静越闹越大,宋家其他人听见,都伸长了脖子探听,想知道这事儿怎么解决。
吴老太本以为她闹一闹耍个无赖,林家人就会知难而退,反正老头子都被林家人给气成了这样,儿子也跟他们闹崩了,啥好处都没捞着,这亲还结来干什么。可她没想到她耍无赖,冯金玉也跟着耍无赖,真不要脸。
两人一唱一和间,宋惊蛰和林立夏进来了。
宋惊蛰瞧屋里你来我往谁也不想落下风,以及他奶逐渐有点儿力不从心骂不过了,心道,不愧是他看中的丈母娘,治他奶真有一套,面上不知所措地问道:“奶,这是怎么了?”
吴老太被噎得想翻白眼,还怎么了,看不见你奶我被欺负了吗,就知道问问问。手却不自觉地捂上脸,嚎啕开了:“惊蛰啊,奶要被他们一家欺负死了,咱不说这桩亲了,奶重新给你说桩亲咋样。”
“好哇。”她这么一诉苦,冯金玉像是抓到把柄一样,更加理直气壮了,“我就说你们是冲着我家立夏的名声来的,这人都进过你家门了,你们家说反悔就反悔,可不就是想坏了我家立夏名声,好让我家立夏以后不好嫁人。”
林立夏跟在宋惊蛰后面,耳朵早把屋里的唱念给听了个遍,知道宋家爷奶这是不想出那五两的聘金了。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定然撸起衣袖好好跟宋家爷奶掰扯掰扯,好叫他们气死了也要拿钱出来。
但他看了一眼老实得手足无措的宋惊蛰,咬紧了牙根,没让自己骂出口,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走到冯金玉面前唤道:“娘。”
冯金玉何时见过林立夏这副模样,一个激灵,全身的鸡皮疙瘩都不住地往外冒,好在她还记得正事,拉着林立夏的手也道:“立夏啊,他们宋家不做人,想要毁你名声啊。”
林立夏捂紧了嘴,憋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娘哟,你别光拿我名声说事不干事啊,要蛇打七寸,要往他们不能承受的方向痛击,要气得他们跳脚,不得不拿钱出来平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