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生在新鞋里缩着脚趾,低头扒着窗户,根本认不出这曾生活过的地方。
在这样万米的高空上,贫乏与憎恨都蒙上纱,被动荡一盖,遥远的让人无法维持。
五岁。
在如此年幼的时间节点上,苏惊生第一次朦胧却鲜明地体会到虚无;在这里,意义薄弱至极。
有什么,薨然而碎。
它扭过头,借着机顶微弱的光,看见左忱脸上明暗的投影,她垂着颈在看书。
注目礼过后,是视界与视界的相遇。
苏惊生看着她伸出手,用指背贴了下它的面颊,然后把腿上的毛毯给了它。接着,她再次低下头,沉默地阅读。
机舱中安静至极。
前后左右,一张张睡脸,一台台荧光屏,一本又一本的书。这趟对他人而言毫无出奇的行程里,在这个平凡的凌晨前夜,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一个人听见了苏惊生耳中,那裂帛一般,轰鸣的碎响。
苏惊生一直睁眼到飞机落地。
这里的机场如同缩影的这个城市,灯火通明,拥挤,嘈杂,快节奏。拖着行李抱着孩子的各国人,许多口音放肆鸣响,和喇叭中预告登机的四国语言交织在一起。
左忱在取托运的人海中熟练穿行。她打着电话,大步向前走,长发飞扬在身后。
唐鹤赶着去给所有人拿行李,下了飞机就一溜小跑,早没影了,只有陈礼前行的速度不是那么急迫。
她落后三四个人跟在左忱后面,边发语音,边四下看。
她叫住左忱。
“小忱儿。”
左忱没听见,陈礼只能提高声音。这次左忱听见了,举着电话回头。
陈礼侧身看看她身旁,脸一变:“哎那小玩意儿呢?”
左忱愣了愣,也四下一看,挂了电话迅速往回走。陈礼跟上她,两人走着走着,大步跑起来。
陈礼边跑边说:“它不一开始还拽着你衣服吗?啥时候儿没了?”
“……”
左忱没接话,拨通唐鹤的手机,跑得更快了一些。
两人举着机票一路狂奔过安检,找了近五分钟,终于在一个接驳口的盆栽边找到了苏惊生。
这是她们刚刚出去的路。
它捂着手上的滞留针,埋头蹲在那,身下地毯有滩深色的污迹。
时隔半个月,苏惊生再次失禁了。
左忱喘着气走过去,站在苏惊生面前。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动作。
手机响了,是唐鹤。左忱接起来。
“喂忱姐,对不起我刚在取行李,没接着,什么事儿啊连打四个?”
左忱擦去鬓角的汗,顿了顿说,“……没事了。你先上车,让司机在门口等等我。”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