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慕看到过来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长相也是标准的高原相貌,皮肤深色,眼角笑纹很重,看着挺和善。只是这样的一个人此刻面上显露出几分焦急,看到他们之后,连忙过来吼了几句什么,看起来十分焦急,尤其是在听到多杰那几个人回话之后,对方声音明显提高了一些,带了隐隐怒气。
多杰几个人站在那,忽然伸开手臂,让他检查。
那个中年男人挨个检查了他们身上,拍了拍他们的胳膊和腿,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白子慕混在其中,中年男人过来的时候,他犹豫一下,也伸开了双手。
这次反倒是让对方惊讶了。
白子慕长得和当地人完全不同,虽然裹着大衣,但是露出来的脸和一双手都是白皙得同小羊羔一样,伸手任由检查的样子也很乖。
中年男人看了看他,忽然扭头生气喊道:“多杰!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里怎么还多了一个人!”
多杰从领头的位置跑过来,笑嘻嘻道:“这也是我们救助的人。”
中年男人看了一会,拧眉道:“这也是从车祸那边捡回来的?”
多杰:“对!捡回来的汉胞,朋友!”
中年男人痛心疾首,纠正他的发音:“什么汉胞,喊你上文化课也不好好学习,自己在这里瞎组词,不许乱喊!”
多杰:“反正他家里做生意,脑袋非常聪明,还自愿留下来帮我们对付郎卡。”他说了两句,又转头问白子慕,“罗加庆,你说句话!”
白子慕:“……是。”
中年男人吼了多杰一句,转头对着白子慕的时候语气温和许多,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问他:“小同志,你好,他们没有吓到你吧?”
白子慕客气道:“还好,您就是曲多主任吧……”
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紧跟着扭头回去骂了多杰那些人几句,不过多杰他们站着也不怕他,反而哄笑起来。
白子慕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抿唇没吭声。
男人骂完自己也笑了,带了些无奈跟白子慕解释道:“我叫曲央,算了,你就喊我曲主任好啦,他们都这么叫。曲多是他们这帮孩子给我取的外号,在我们这里是爱管闲事的意思……”他见白子慕还伸着双手站在自己面前,有些失笑,帮他拍了拍胳膊和腿,笑呵呵道:“我刚才,帮他们检查看看有没有受伤,没有其他意思。”
白子慕愣了下反应过来,放下了手。
曲主任检查过他们,看到他们身上都没有伤这才放心,他说的话在这里颇有威望,至少周围这几个小子们都听。
大约是因为白子慕在,曲主任特意会说一些汉话,他说得慢,吐字也比多杰清楚,白子慕倒是听懂了大半。
只是听懂了之后,反而产生了一些疑惑,这些人越听越不像路匪。
一直到曲主任带他去了一个空着的休息室,白子慕仰头看着墙壁上悬挂的红旗和徽章,一时间没能回神,过了好一阵才问道:“请问,曲主任您是……?”
曲主任让人端了酥油茶过来,搓了搓手,笑呵呵道:“怎么他们没跟你说吗,我是上面派下来扶贫小组的主任,哦,顺便兼着这里的党支部书记,来来,喝茶。”
白子慕:“……”
白子慕坐下捧着茶杯,看看墙壁上的徽章,又看看曲主任,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被自己人劫持了。
曲主任温和道:“多杰那帮人都是小孩子,不懂事,如果哪里有冒犯的,你跟我说,我教训他们。实不相瞒,我以前呀就是他们的语文老师,专门教他们学习的,喏,多杰他们的汉话都是我教出来的——”
正说着,就看到多杰又送了一个困成粽子的人进来,曲主任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起身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一个人?!”
多杰笑着跟他打哈哈:“最后一个,最后一个了,曲主任,一起送到这边来存着。”
曲主任眼睛都瞪圆了,完全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事。
白子慕见曲主任要去松开罗加庆身上的绳子,拦着他道:“曲主任,这个人不能松开。”他看了一眼罗加庆,低声道:“这个人是违法分子,他倒卖文物,这里有警局吗?或者给我一个电话,让我联络一下,会有人跟您说明情况。”
曲主任有些迟疑。
一旁的罗杰没什么心思,嘟囔道:“警察?他们满草原跑着做事,帐篷一直移动,很辛苦,要骑马去找才找得到。”
曲主任拿胳膊给了他一下,多杰疑惑看他,曲主任低声用当地话问了多杰几句,这次看起来严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