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我。”她吼叫着,手紧握住玻璃片,已经扎出血来了。
“是的,我杀了你。”她对我姐姐所做的一切,就在我的唇边呼之欲出。
安娜贝拉·考尔克已死。
“我很抱歉,”我将手插进口袋里,接着说道,“我发誓不会再伤害你了。”
这一刻,她只能惊愕地看着我。
“我不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我说,“而是全新的自我,全新的选择。我曾经犯下太多的过错,我努力不再重蹈覆辙,而我想就是因为你,我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
“不要……”我刚走近一步,安娜就把玻璃片向我捅过来,“我不能……我记得很多事,我知道的。”
“这里有规则,”我说,“伊芙琳·哈德卡斯尔就要死了,我们必须一起救她。我有办法让我们俩都逃出这里。”
“我们不可能两个人都逃出去,规则不允许,”她坚持说,“那是其中的一条规则,不是吗?”
“允许与否,我们都要那样做,”我说,“你必须相信我。”
“我做不到。”她异常激动地说,用手指抹去腮边的一滴泪珠,“你杀死了我,我还记得。我还能感受到那一枪。艾登,我那么激动地想见你。我那时以为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你和我一起。”
“我们是一起的。”
“你杀了我!”
“那不是第一次。”我的声音因悔恨而变得嘶哑,“安娜,我们都伤害过彼此。我们也都为此付出了代价。我保证,我不会再背叛你,你可以相信我。你已经信任我了,只不过你不记得了。”
我举着手,像是在投降,慢慢地往楼梯那边走去。我扫去一副碎了的眼镜和一些彩纸碎片,坐在红地毯上。每个宿主都在压迫着我,他们关于这个房间的记忆溢出了我的脑海,如此沉重。往事清晰呈现,仿佛回到了事情发生的那个早上——就是在这个早上发生的——我记得贝尔和管家在门口说话,他们俩是那么害怕。雷文古挣扎着走向藏书室时拄着拐杖,想起这些我的手也随之有了压痛的感觉。不久之后,吉姆·拉什顿就扛起一袋子偷来的毒品从这边走向前门。我听见唐纳德·戴维斯逃离房子时走在大理石地上的轻快脚步声,此时他刚和瘟疫医生第一次会面。我还听见爱德华·丹斯的朋友们的笑声,而他本人则沉默地站在那里。
这么多的记忆和秘密,这么多的负担。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这么多重负,我不知道人们如何承载这些重负。
“你怎么啦?”安娜凑近了我,她手里的玻璃片松了一些,“你看上去不太舒服。”
“我的身体里待着八个不同的人。”我拍打着自己的太阳穴。
“八个?”
“八个版本的今天,”我说,“每次我醒来后,都会出现在不同宿主的身体里。这是我的最后一位宿主。我今天要是解不开这个谜的话,明天一切又要重新来过。”
“那不……规则不允许啊。我们只有一天时间来解开谋杀之谜,而且你不能到别人的身体里去。那样……那是不对的。”
“这些规则不适用于我。”
“为什么?”
“因为我是自愿来这里的,”我说着揉揉自己疲惫的双眼,“我为你而来。”
“你来救我吗?”她不太相信我的话,她手里的玻璃片在身侧晃悠着,已经被忘记。
“差不多是这样吧。”
“但是你杀了我。”
“我没说过我很擅长这个。”
可能是因为我的语调,或是我蜷缩在台阶上的样子,安娜把玻璃片扔到了地上,坐在了我身边。我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实实在在地坐在那里。在一个由回声组成的世界中,她是唯一一个真实的东西。
“你还在努力吗?”她瞪着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皮肤苍白松软,满是泪痕,“我的意思是,努力来救我。”
“我在努力救我们两个人,但是没有你的帮助,我没法成功。”我说,“你必须相信我,安娜,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我想要……”安娜犹豫不决,摇摇头,“我怎样才能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