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是瘟疫医生。
“你就是那天在湖边和丹尼尔说话的人。”我说。
丹尼尔吹了声口哨,瞥了瞥他的同伴。
“他到底是怎么看见的?”他问那个“银泪”,“你不是特意站在那里,好不让别人看见我们吗?”
“我在门房外面也看见过你。”我说。
“越来越奇怪了,”丹尼尔自得其乐,嘲笑他同伙的失误,“我以为你对他一天里的动态了如指掌呢。”他的声音浮夸地模仿,“柯勒律治先生,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出我的法眼。”他生气了。
“要是真的话,我需要你帮忙抓住安娜贝拉。”“银泪”说,是一种庄重的女人声,和那位瘟疫医生颇为不同,“毕肖普先生的行为,扰乱了事态发展的本来进程。他改变了伊芙琳·哈德卡斯尔的命运,却造成了她弟弟的死亡,在此过程中,他拆开了维系这一天的所有线索。他和安娜贝拉联盟的时间远远比以前要长,这就意味着发生的事情有些失控,有的变长,有的变短,有的根本不会发生。所有事情都乱套了。”
戴面具的人转向我。
“毕肖普先生,你干得不错,”她说,“几十年以来,我从来没见过布莱克希思这样乱。”
“你是哪位?”我问她。
“我本来也要问你同样的问题,”她回避着,“但现在我不会问你这个问题了,因为你也不知道你自己是谁,而我还有更多其他问题要问你。这么说吧,上级派我来纠正我同事的错误。现在,请告诉柯勒律治先生,去哪里找安娜贝拉。”
“安娜贝拉?”
“他叫她安娜。”丹尼尔说。
“你找安娜干吗?”我问她。
“那不关你的事。”“银泪”回答。
“马上就要关我的事了。”我说,“既然你会和丹尼尔这样的人交易,想让他把安娜带到你面前,那你肯定想对她不利。”
“我是在调整平衡。”她说,“你的宿主们都是与伊芙琳谋杀案关系最密切的人,你以为这只是一种巧合吗?当你最需要唐纳德·戴维斯时,你就从他的身体里醒来,对这些你不觉得好奇吗?我的同伴从一开始就违反规定,让你享受最优待遇。他应该只是观望,不应该插手,只在湖边等待谜底,其他行为都是不应该的。更严重的是,他开了门让一个不该逃出去的人离开宅子,我不能让这件事继续下去。”
“所以你就到这里来了。”瘟疫医生从阴影中显现出来,雨水从他的面具上淌下。
丹尼尔身子一僵,警觉地看着这位闯入者。
“很抱歉没有早点出来,约瑟芬。”瘟疫医生接着说,他的目光盯在“银泪”身上,“如果直截了当地问,我不敢肯定你是否会告诉我真相,毕竟你费尽心机地想隐藏自己。如果拉什顿没有发现你,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在布莱克希思。”
“约瑟芬?”丹尼尔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俩认识?”
“银泪”没有理他。
“没承想我们还会见面,”她冲瘟疫医生说。她的声音变得温顺、热情,而且略带遗憾,“我本来想完成任务,悄悄离开,没打算让你知道。”
“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在这里。毕竟,布莱克希思是我的地盘,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你不会真这么想吧!”她生气了,“看看艾登和安娜贝拉变得多么亲密,他们差点就要逃走了。他愿意献身来救她,你看见了吗?如果我们任其发展下去,很快她就会站在你面前给你谜底,到那个时候,你可怎么办?”
“我有把握,那不会发生。”
“我有把握,那会发生。”她哼了一声,“跟我说实话,你真想让她走吗?”
这个问题让瘟疫医生沉默了片刻,他头略偏,有些犹豫不决。我看向丹尼尔,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俩。我想丹尼尔此时与我有同样的感受,就像孩子望着父母吵架,对于争吵的事情一知半解。
瘟疫医生再开口时,声音坚定,显然盘算已久。他的这种确信是出于某种重复,而并非出于真正的信仰。
“布莱克希思的规矩清清楚楚,我也要遵守这些规矩,你也一样。”瘟疫医生说,“如果安娜贝拉告诉我杀死伊芙琳·哈德卡斯尔的凶手,我想我是无法拒绝她的。”
“规矩放在一边,如果安娜贝拉逃出布莱克希思,你知道上级会怎样处置你的。”
“他们让你来取代我吗?”
“他们当然没有这样的打算,”“银泪”叹了口气,声音里有受伤的感觉,“你觉得他们会这样有人情味吗?我来这里是把你当成了朋友,想赶紧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否则他们会发现你差点铸成大错。我正想悄悄地把安娜贝拉转移走,确保你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