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们该让他找到我。”我感觉亢奋起来,“来,我有个主意。”
我和她错身到了前面,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梯。
如果今天早上侍从要来找拉什顿,那他很可能会躲在走廊附近。他觉得这个时候人还待在床上,这就意味着我已经占了上风。如果幸运的话,我此时此刻便可以结束这一切。
楼梯走到头,被一堵石灰水墙挡住了去路,安娜还在半路上,她喊我慢点。我的这位宿主身手不凡,总是能发现隐藏的机关,拉什顿对此也毫不自谦。我用手指巧妙地触到一个隐藏挂钩,便滚落在外面暗黑的走廊里。壁灯后的烛光在闪烁,左侧是空无一人的阳光房。原来是直接到了一层,而刚才穿过的那个暗门在墙上几乎看不出来。
侍从就在不到二十码()远的地方。他跪在那里,正在撬门锁,我不用想就知道那肯定是我的卧室。
“你这个浑蛋,正在找我吧。”我啐了一口唾沫,猛扑向他,他还没来得及掏出刀来。
我没想到,他那么快就站了起来,向后跳开一步,又反冲回来抓住我的衣领,揍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笨拙地摔在地上,捂住肋骨。但是他没有动,就站在那里等着,用手背擦掉嘴角流下的血水。
“兔子胆子够大啊,”他笑了,“我会慢慢地把你的肠子掏出来。”
我站起来,掸掸自己身上的土,像拳击手一样举起拳头,却突然感到双臂变得异常沉重。我在柜橱里蜷缩了一宿,状态十分糟糕,信心又像潮水般一点点退去。我慢慢地接近他,左右挥动拳头佯攻,像是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来临的机会。他一记猛拳正中我的下巴,震得我的头向后仰去。甚至还没等我看见,他的第二记拳头就打到了我的肚子上,第三记拳头把我撂倒在地板上。
我顿时晕头转向,头昏目眩,挣扎着大口呼吸。侍从步步紧逼,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拽起来,伸手去掏他的匕首。
“嘿!”安娜大喊一声。
喊声只是短短地吸引了侍从的注意力,但已经足够让我脱身。我趁侍从分心,挣脱了他的手,踢中他的膝盖,又用肩去撞他的脸,正砸中他的鼻子,鼻血溅了我一上衣。侍从踉跄了一下向后倒在走廊里,他抓住一个半身像,单手向我扔过来,我只好跳到一边,这时他绕过拐角逃走了。
我想要追赶他,但已经精疲力竭。我顺着墙滑下来,坐到了地板上,捂着吃痛的肋骨。我浑身颤抖,惊魂未定。他太快了,又强壮如牛。如果我们俩之间的对抗再久一点,我绝对没有活路,我敢肯定。
“你这个白痴!”安娜大喊着,生气地望着我,“你差点丢了命。”
“他看见你了没有?”我吐了一口嘴里的血。
“应该没有,”她伸出一只手拉我起身,“我一直在阴影里,你打断了他的鼻梁,我觉得他应该什么都看不清了。”
“安娜,很抱歉,”我说,“我真的以为我们能抓住他。”
“你能抓住他才怪呢。”安娜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让我吃了一惊,她的身体还在颤抖,“艾登,你得小心。幸好那个浑蛋跑了,你的宿主所剩无几。你要是再犯错误,我们真的就跑不出去了。”
这话给了我重重一击。
“我只剩下三个宿主。”我重复这话,一时不知所措。
塞巴斯蒂安·贝尔看见盒里的兔子就晕了过去。管家、丹斯和德比都被杀死了,伊芙琳自杀后,雷文古就在舞厅睡着了。只剩下拉什顿、戴维斯和格里高利·戈尔德。我一直在这些支离破碎的时光里穿梭,跳来跳去,都有些迷糊了。
我早该恍然大悟。
丹尼尔说他是我的最后一位宿主,但这根本不可能。
耻辱像温暖的毯子将我的身体覆盖,我不敢相信竟然这样轻易地被他欺骗,而且这么心甘情愿地上当受骗。
这并不完全是你的错。
瘟疫医生警告过我,说安娜会背叛我。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是丹尼尔在向我撒谎啊?实际上有四个人要逃出这个房子,可瘟疫医生为什么告诉我只有三个人呢?他大动干戈地掩盖丹尼尔的骗局。
“我真是瞎了眼了。”我茫然地说。
“哪里不对劲?”安娜后退一步,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
我踌躇着,大脑运转起来,难堪的感觉消失了,我陷入了冷静的深思熟虑。丹尼尔的谎言十分精妙,可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何要撒谎。如果丹尼尔想从我的调查中渔利,得试图先赢取我的信任,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从未赢取过我的信任。相反,是他告诉我伊芙琳将在舞会上被谋害,这才驱使我开始调查,关于侍从的消息也来自他的警告。
我无法再将丹尼尔视作朋友,但也说不准他是不是我的敌人。我需要知道他的立场,最好的办法是保持这种无知的假象,等他自己揭开真实意图。
我得从安娜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