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一想到自己攻下邰城的消息传回虞京,谢晏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不过这也是时机所迫,当时他确实是想修养一段时日再徐徐图之,不过谢晏刚出发,派出去的斥候就回来了,打探到皇庭正在暗中押送粮草至王都,还从各部族频频调集兵马……
天气渐寒,西狄境内更是入冬早,粮草是最重要的东西。虞军西征千里,辎重运输本就慢人一步,若是让吐伏卢冲韬光养晦,将兵马粮草备齐,那虞军将面临的又是无数苦战。
裴钧擅长打快战,向来喜欢未雨绸缪,先人一步,当即便决定速攻邰城,既是为了截断皇庭粮道,也是为己方军资运输抢下先机。
不过那邰城主将确实比裴钧意料中的勇猛一些,他虽突袭得手,但也受了不轻的皮肉伤。
想着谢晏在京中可能气急败坏的样子,裴钧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又想到临行前的那场缠-绵——谢晏是刀子嘴,豆腐心,到时候就先让谢晏骂一顿,待骂完后,他再脸色虚白地呼疼喊痛,说都是因为想他想得紧,才出兵神速,想早点回家见他……
裴钧用力地给自己打了个简单粗陋的结,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笑容。
到时候谢晏肯定舍不得,会一边帮他包扎伤口,一边自己动……
裴钧咽了下口水,压下一些不合时宜的混蛋念头,坐起披了件厚氅,提笔写了封认错的信,语气乖实,反复衡量别有再招谢晏生气的字眼后,才装入信封命人送出。
然后继续掏出一副这几日一直在完善的画作,仔细斟酌。
副将纪疏闲推门进来,给他送些热水热食,见他还在不慌不忙地画画儿,不禁啧声:“殿下好有闲心……城外如罗哲派人叫阵,都喊了好几天了,您倒是憋得住,净天儿摆弄笔墨。这都半夜了,还不歇息。”
那些西狄蛮子粗野猖狂,叫阵骂得难听至极,纪疏闲涵养好些都险些没忍住,像是蒋大将军那几个武人,只差没冲下去与对方厮杀了。但因殿下说了不必理会,众人才只得按捺住。
如今深更半夜,那群蛮子还不歇,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番地换人辱骂,扰得人不得安眠。
纪疏闲正是从城头巡防回来,见房内烛火明亮,才顺道拿些夜宵看看殿下伤势。
“啧!”裴钧被他擅自入内的声响所扰,险些画错。
“殿下画什么呢,都画了好几天了。”纪疏闲放下食碟,凑上去看了一眼,眉头拧起,“这是……侯爷?”
画上只有张脸,隐约能看出眉眼与谢晏相似。
纪疏闲啧舌:“外面喊声震天,您就躲在小屋里画心上人。不过,您这个……”
摄政王的画工不比谢才子。
谢晏的字画,纪疏闲是见过的,风骨卓绝,工笔写意都是极致,听说当年他的字画在京中就备受文人追捧。相比之下,殿下的画……实在难能称得上是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