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安思明那一天我就该将他一刀割了,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多事端。”甄如意捏着椅子的扶手,一个用力,扶手啪的一声巨响化作了齑粉。
张和掏出丝帕,轻轻擦去了甄如意脸上和头发上的粉末,又打来水给甄如意洗手,看着甄如意没那么生气了,才道:“别懊悔了,你在放走安思明之前也不知道周郢藏着那么大的秘密。”
“所以我才这么生气,掌管内厂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查出周郢的真实身份,让他瞒天过海地做了那么多无耻的勾当,简直——”
甄如意抬起手,眼看着又要粉碎一张桌子,张和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劝道:“你要伤了手,我可不管。你不疼,我可疼。”
甄如意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将那一掌拍下去。
张和坐到另一把椅子上,道:“就算你现在知道了又能怎样?你相信老祖宗手札里写的,可陛下呢?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哪怕你是直接听命于陛下的内厂督公,也是无法掰倒一国丞相的。”
甄如意深吸了一口气。张和的话说得算不得客气,但都是事实。他就算再受天子宠信,也不过阉人一个,要斗倒一国丞相,单靠一张嘴皮子,一纸投名状是完全不可能的。
“明日或者后日,咱们就出发,先去一线天峡谷,再去平泉。静归要找到,骷髅要控制,而周郢,也必须扳倒。”
武威西集市,一间赌坊的地下室,安思明倚着床头,被亦失哈拧断了的手打着板子吊着,肚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床前铺着木屑的地板上堆着小山似的染了血纱布和好几个歪七扭八的酒壶。
入口处的门板被敲了几下,安思明慢腾腾地从床上下来,走到门板处往外看了一眼,而后开了门。
“消息送出去了?”安思明问。
来人是个身量中等,长相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打扮和气质和外头摆摊的小贩无甚不同,却是安思明在武威的眼线之一。
安思明从亦失哈手里逃脱之后,逃到了西交民巷的其中一个线人处。勉强止住血后,他就被线人转移到了这个地方藏了起来。为了避免被甄如意的人找出来,他断折手腕的固定,伤口的处理都是在这里进行的,地上的酒,都是用来处理伤口的。
对于安思明的问话,线人点了点头:“我让阿蛮送出去了,孩子最不容易受到怀疑。预计六日之内,消息??x?能送到丞相府上。”
“妈个巴子!太慢了!”安思明窝火道,“等我们的消息送到的时候,那个阉人早就做好准备了。”
正如甄如意预料的那般,安思明落在甄如意手中受审时,已从这些人的口音和对话,以及行事的作风判断出这些人定是京城来的大人物;而再从这些人对周郢的敌意,更是确定了这一行人周郢政敌的身份。而静归做法那一夜,让安思明最终确认了为首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内厂督公甄如意。
“大人,我们尽力了。”线人无奈道,“最近出城都不容易,到处都在找你。我进来的时候,官府的人才结束对赌坊的检查。”
安思明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若是换他送消息,四日便可送到京城,但凭他如今的状态,出去就是四面埋伏。
“平泉那边如何?”安思明问。
“已经安排人盯着了,目前没有发现什么人去往那个方向。但不敢担保他们会不会有秘密行动。”
“肯定会有,那个阉人可是一点都不简单。”安思明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了,“盯紧了,如果发现他们有什么行动,立即告诉我。必须要守住丞相和他的一切。”
三日后,丑时一刻,将军府后院,四匹布包着蹄子,嘴里衔着木的黑马载着四个黑衣人趁夜悄悄离开。
不远处的墙头,衣服摩擦砖墙的轻声后,一只黑猫喵的一声怒叫跑开。
星黑夜正午,异物为华灯
千里之外的京城,金成正凭灯翻看内厂的帐本,一只飞蛾坚持不懈地撞着琉璃灯盏,发出叮叮叮的恼人声。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金成头也不抬道:“谁?”
“我。”
“进来。”
伍翁贝推门而入,看到金成披散着头发,只穿一件单衣,不禁皱眉:“不冷?”
金成淡淡道:“方才喝了些酒,浑身发热。”
难怪脸这么红。伍翁贝心道。
他走到金成的桌前,将一封卷得簪子那般细的密信摊开给金看,道:“督公的。”
金成一看,片刻后,啧了一声:“要玩儿命了。”
???沉没
一线天峡谷,月黑风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