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轩被各种各样的烦心事扰得夜中噩梦,梦见凌国分崩,天下离析,梦境自己被夺位逆贼一剑穿喉,而他的辕儿,早已战死沙场。
启轩寻到了自先帝驾崩后便异常沉默的启辕,不知何故,那原本看着壮硕的身影,却仿佛于一夜之间变得脆弱不堪。
望眼整个凌国,竟只有启辕一人真心哀于先帝,讽刺的是,启辕虽同为其子,却不曾受其任何惠泽,先帝对他、甚至不如对一名百姓和颜悦色。
启辕望着廊檐下的雪池,连身都没回,可语气仍是温柔的:“即刻登位确实不通凌国礼法,但若因死守礼法而被他国伐之,那凌国礼法也将不复存在,如此,只会被天下笑骂。”
也道不出缘由,就在方才,明明内心还是无比的疲累、焦灼和烦闷的启轩,却在看到启辕后,这些压抑得他快透不过气来的所有情绪,像是于一瞬间便找到了出口,缓缓释放,哪怕启辕的话同大臣们其实也没多大差异,但不同的人,不同的语气道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他不再只有满心的彷徨和无措。
启轩依着本能从背后拥住了启辕,这一拥,便觉着怀中之人身体明显一僵。
启轩哑着嗓子笑了笑,一如五年前重见时那般低声轻道:“终于,活过来了……”
时间宛如忘却了流逝,两人静静地相依良久,唯有萧瑟的秋风才能让人察觉时间的消逝。
许久后,启辕终是转过了身与启轩相拥,启辕虽成长了许多,却仍是矮上启轩一小截,启轩抚着那如流墨般的长发柔声道:“辕儿长高了不少,都要超过哥哥了。”
启辕松开怀抱,“提前登基一日,便多守一年孝来弥补,即是说原本八日后你便可登基称帝,但若你现在便要登基,那便宣布天下你会再守八年孝以祭慰先帝之灵,哥哥你觉得……这当如何?”
启轩闻言一愣,他从不知启辕竟为他想了这么多,天子守孝除却不款宴,不婚娶,其余倒没有百姓那般繁俗,毕竟这天子若真不任官、谢绝事务,那这天下岂不大乱?
“好,”启轩望着一脸紧张严肃的启辕,“哥哥听你的,不过现在就登基未免慌乱,等我回盘龙殿后吩咐一声,登基大典,后日即行。”
启轩不知就是自己轻易的这一声好,让启辕多了整整八年的时日去扎稳根基,练造筹谋。
匆忙备好各项繁琐礼节后,新皇总算在众民企盼下登上皇位。
新帝上位的凌瑶王
启辕身着银铠,肩披凌字军旗,他低垂着双目,却不低头,就这样高高地俯视着城墙之下的一众敌军,眼中熊熊焰火,目光如炬。
“齐将军,这敌人的数量不对劲……看来他们的确联手了!”
启辕身后的吴副将面目刚毅、高壮如山,比启辕这大将还高上一截,但在对启辕说话时却不禁低头弯腰,竟比稳伫一旁的枪兵还不如,远看着,只觉其毫无将领之大气。
“是啊……”启辕身侧的另一人开口道,“我们军营里出了内鬼,不仅向敌军报出将军回宫的准确时日,还故意瞒得我们的探子都觉不出到底是几方联手,才造得出如此多的战士,这场战,不好打啊。”
这人同一身盔甲,却手执蒲扇不停回摆摇曳,只是这弱不禁风的身子,总感觉与城墙上的一众兵将们格格不入。
“什么!”吴副将满面震惊,“按叶军师之意……是指我们军营中有内鬼?”
叶军师闻言眉头微蹙,且侧过了脸,像是懒得搭理那高壮如山的傻大个。
那吴副将是一根筋的脾性,一旦起了好奇就会忍不住探个究竟,只是他微微侧了侧身,便被启辕斜撇的一眼惊得浑身僵滞。
“吴副将,下城让铁将们准备炮车。”
吴副将领了命,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迅速下城楼。
“炮车?”叶军师闻言脸上微变,“何时运来的炮车?”
一个小兵小心翼翼地捧着将军头盔赶至。
启辕接过,用其压住自己盘束而起的长发,那凛凛银甲一附身,只让人于瞬时觉着气压八面,手脚仿佛被镣铐锁死,拘束不堪。
“我下了暗令,请了几个巧匠自造的。”
“自造……不、不可能!军国匠具是一等机密,更何况炮车是纣国专匠之术,他国若想要也只得低三下四去讨好纣帝,你怎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