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清冽的酒液微晃,映出一轮圆月。
四月末,刑部完成对梅家三族的所有审查。
凡有罪在身的,一律和梅仲良午门斩首示众。
确认无罪清白的,男子流放三千里,女子充入教坊司。
也是巧了,梅家三族年纪最小的已过十岁,并不在法外开恩的范畴。
三族九十八口人,一夕之间因梅仲良的私欲从世家大族出身的贵人沦为阶下囚。
或许无辜。
或许不无辜。
但谁又在乎呢,大家只看到结果。
期间梅贵人不止一次跑到永庆帝跟前,求他网开一面,饶亲人不死。
短短半月里,韩榆前往御书房汇报吏部事务,至少五次撞见梅贵人在御前哭求。
然永庆帝受制于梅氏多年,一次又一次地因为梅仲良不得不对梅贵人虚与委蛇,其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可以说他对梅贵人只有厌恶,没有丝毫情分可言。
永庆帝见都没见梅贵人,命禁军将其拦在御书房外,不愿多看她一眼。
五月十八,梅仲良行刑的日子。
前一天五月十七,梅贵人再次突破重围强闯御书房。
这次她成功了。
彼时韩榆正向永庆帝汇报地方官员近半年来的奖惩情况。
昔日雍容华贵的梅贵人面容憔悴,宛若一朵将要凋零的花。
她躲开禁军扑向永庆帝,素色的宫装让她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韩榆眸光微动,停止汇报退到一旁。
“陛下,您当真这般绝情吗?”
“臣妾与您夫妻多年,还为您
诞下颉儿,您为何连见臣妾一面都不肯?”
梅贵人泪水涟涟,哽咽着仰头看她的夫君,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男人。
永庆帝却丝毫不为所动,眼里尽是漠然:“梅贵人神志不清多日,宫人是怎么办事的,竟让她跑了出来?来人,送梅贵人回去。”
禁军应声上前。
梅贵人忽然哈哈大笑,笑声癫狂绝望,让禁军止步不敢动作。
“越信啊越信,你不配先帝给你起的这个名字,言而无信,两面三刀,薄情寡义”
永庆帝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看梅贵人的眼里染上杀意。
虽无情分,但梅氏好歹伺候他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原想着给她在后宫留一处安身之所,让她安度余生,如今看来大可不必了。
然而梅贵人的怨怼远不止于此。
“今日你这般待我们,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也会有其他人反过来这样待你?”
“你算计了一辈子,算计枕边人,算计骨肉至亲,算计亲信忠臣算来算去,最后你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得到!”